弃用西里尔字母回归老蒙文:一探蒙古文字诞生的历史

撰文: 林君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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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蒙古国政府正式颁布《蒙古文字国家大纲》,决定从2025年起将全面恢复使用“回鹘式蒙古文”,即俗称的传统蒙文或老蒙文。其实这并非是蒙古国近年首次调整文字的事件,1992年蒙古人民共和国解散、更名蒙古国后,首任总统彭萨勒马•奥其尔巴特上任后发布的第一号总统令,就是计划于1994年废除西里尔蒙古文(新蒙文),改用传统蒙文。往后的几年,蒙古政府也多次出台逐步恢复使用回鹘式蒙古文的政策,但因为种种原因都未能落实。

在1941年以前,蒙古惯用“回鹘式蒙古文”(老蒙文)作为通行的书写文字。图为以“回鹘式蒙古文”书写的“蒙古”。(维基百科公有领域)

回顾历史,蒙古族或是任何使用蒙古语族语言的民族,都未能够自创出一套独立的文字系统,每一种蒙古文都是建立在外来民族的文字系统之上再创造而成,至今已使用800多年的回鹘式蒙古文,则是要从成吉思汗(1162-1227年)统一蒙古各部说起。

成吉思汗(图)命塔塔统阿创制了回鹘蒙古文。(资料图片)

公元1204至1205年,成吉思汗征服乃蛮(居住在蒙古草原西部的古代游牧部落)后,乃蛮的一位精通语文的掌印官塔塔统阿归降,带给蒙古人文字,《元史.塔塔统阿传》载:

“ 塔塔统阿,畏兀儿人(元代对回鹘的称呼,即今日的维吾尔族祖先)也。性聪慧,善言论,深通本国文字(畏兀儿文),乃蛮大扬可汗尊之为傅……太祖西征,乃蛮国亡……帝善之,命居左右。是后凡有制旨,始用印章,仍命掌之。帝曰:‘汝深知本文字乎?’塔塔统阿悉以所蕴对,称旨,遂命教太子诸王以畏兀儿字书国言。”从此蒙古人开始用回鹘文书写蒙古语。

不过,塔塔统阿所制定的回鹘蒙古文有着标音不够准确的缺点,于是1269年,元世祖忽必烈(1215-1294年)命藏传佛教萨迦派领袖参考吐蕃文创制出一种拼音文字,元代时将其称做“蒙古新字”,近代学者则以创字者-元代第一任国师罗古洛哲坚赞(1235-1280年)的尊号“八思巴”(意为圣者),来为该文字命名,故称“八思巴文”。

八思巴文蒙古语诏书。(维基)

《元史》载:“帝师八思巴者,土番萨斯迦人,族款氏也。……八思巴生七岁,诵经数十万言,能约通其大义,国人号之圣童,故名曰八思巴。……中统元年(1260年),世祖即位,尊为国师,授以玉印。命制蒙古新字,字成上之。其字仅千余,其母凡四十有一。……至元六年(1269年),诏颁行于天下。”可惜的是,横跨欧亚的蒙古帝国在当时已分裂为大元与四大汗国,因此八思巴文只有元代使用。

尽管忽必烈屡下诏令,但多数蒙古人还是惯用回鹘式蒙古文居多,最后八思巴文只剩转写他族语音的功能。虽然明朝以后几乎少有人继续使用该文字,不过却能有效地转写成各民族语言,有助于今日的学者研究中古蒙语、汉语、畏兀儿等文字语音、音韵,是蒙古语文研究中珍贵又难得的资料。

八思巴觐见忽必烈(右)。(网络图片)

随着蒙古贵族与西藏僧侣频繁往来,进而开始翻译、译注众多佛经后,许多梵藏文、佛教名词开始影响蒙语。这时的蒙古人发现,回鹘式蒙文已不够转写藏传佛教专有名词术语,因此无法准确标记梵文、藏文的人名、地名、书名、佛陀名,在使用上开始出现各种困难。直到1587年,喀喇沁(蒙古土默特永谢部的一支,分布在今日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至辽宁省朝阳市等地)僧人阿尤希固什,他不仅精通蒙古文,也通晓梵文与藏文,因而发明出一套音标系统,解决蒙古文无法准确标记的问题。

阿尤希固什总结前人的经验和成果,以此编制出一套音标系统——阿礼嘎礼字母(梵语原意为“元音和辅音音标”),来满足蒙古人翻译佛经时正确转写梵文、藏文名词术语的需要。从字形上来看,这套音标系统,完全依照蒙文字母形体加以设计,并各有一套梵文与藏文的音标系统,能标记所有梵藏语的语音。之后这套音标系统部分被融入到蒙文字母表里,用以标注外来词汇。

(右起)满文、汉文、藏文、蒙古文书写的北京雍和宫匾额。(网络图片)

回首蒙古文字系统,除了借用上述提到的回鹘、吐蕃的文字系统外,蒙古人也曾使用过阿拉伯文、波斯文、汉字(如《蒙古秘史》目前保留最完整的版本即是汉字标音本)、西里尔字母与拉丁文,来创制出属于本族的文字。

在经过800多年蒙古文化的影响下,当年参考回鹘文而制成的回鹘式蒙古文,已是使用范围最广、时间最久的蒙古文,更深入地融入进蒙古人的民族文化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