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委想甚么】教育界许汉荣 两度落选的警惕者

撰文: 吴世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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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民主300+”这个名从战狼300而来,寓意泛民团结起来抢占300席选委,打一场选战。但是300个选委战士对民主论说各有分歧。有人说,不太邪恶的就叫善良;有人要以白票颠覆小圈子选举,刺破权力与虚伪;也有人在两者之间游走协调,希望最后上台的那位,将会拿着最完善的政纲。这些选委和大部分香港人在共同经历伞运和CY年代后,发展出来的是一条怎样的歧路?选票背后所酝酿的问号,或许与盖在上面的剔号同样值得深究。

一场特首选举,1,200人手执一票决定香港往后命运;余下的700万人就在Facebook主页及手机屏幕上“食花生”度日——反正也参与不了,就当看场戏吧。曾两度参选选委的许汉荣却不这样想。小圈子制度荒谬,他却偏偏两度尝试跻身小圈子,冀以白票抗议选举。但经过两届,许汉荣依然落选,跟其余700万香港人一样无缘票选特首。唯有抱着警惕,在场外观望如笼里鼠的1,200人。

许汉荣当中学教师多年,现在于香港教育大学任教。身为教师,他认为需要身教,于是决定在2011年出选选委。(郑子峰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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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写教育政纲  一支公参选

即使落选,许汉荣的生活依旧如常过。在课堂开始前的15分钟,他便从办公室起行,抱起装学生功课和暖水壶的A4纸盒,穿过吹着狂风的教育大学半山校园走到课室。许汉荣是个不折不扣的教书先生。2003年开始他在中学任教,在数份教师合约辗转过后,终于去年在香港教育大学任职导师,教的也是“教学”,培训一班新鲜准教师。谈起教育问题,许汉荣就连珠炮发——常额教师席位少、小班教学未曾落实、为双非学童开设的学校太短视等。“政策朝令夕改,但必须稳定一班人,才可向前展望。”许汉荣道。

2012年唐梁大选,在民主300+形成以前,选委选举颇被冷落。进步教师同盟的周子恩老师记得,每届选委选举都对教协名单见惯见熟,但那年突然见到独立出选的许汉荣,颇为深刻。许汉荣不但一支公出选,还撰写了一份详细的教育政纲,倡议政策改革。

许汉荣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参与小圈子选举,也不支持唐或梁。但当时我觉得能让小圈子的建制派少一个就少一个。”“以前反高铁、保留皇后码头,我都会带学生去,告诉学生要社会参与。但可以有更直接的参与吗?”许汉荣于是参选选委。那年他得票并不低。“在没有组织背景的候选人当中,我的得票好像排第二三。”许汉荣说。他认为那正是业界人士渴望改变的凭证。

许汉荣现在在香港教育大学任教,教的也是教师培训。(郑子峰摄)

五年过后,社会更撕裂暴戾,雨伞运动激起浪花,带来一片渴求真普选及自主自决的呼声——他转战高教界,加入“Politics1001:学者抗命”,跟何式凝、王慧麟等组成团队,倡议不提名、不投票,颠覆小圈子选举。结果12人全军覆没,完全属预料之外。团队望承传雨伞运动精神,向假选举说不,但想不到选战的关注点变成“Lesser Evil”两害取其轻、或候选人本身的魅力形象等等,改革选举制度的声音变得轻淡。

我们都在服一种麻醉药

 “我们觉得,如果中央要操控选举,601票一定操控得到。那民主派的300票可有什么impact呢?不投票就最有impact。”许汉荣说。他脑海中的画面是,民主派候选人一个也不入闸,任凭几个建制派候选人在圈里打生打死,或自行暗里“拆掂”倾数——到时小圈子选举的无稽就不辩自明。“但现在部分民主派选委的参与,甚至捆绑某一界别支持某候选人,就‘沟淡’此效应。”许汉荣说。而且,你有你选特首,网民、师奶、维园阿伯继续在自己的声道上聒噪不已,讨论热烈得好像有份选。“现在有谁不会看曾俊华的宣传片?不会在林郑月娥的Facebook按嬲嬲?大家倾得开心,错觉以为自己有权,令民主追求淡化。这其实是某种麻醉药,令民主改革的声音愈来愈小。”许汉荣说。

“Politics1001:学者抗命”不但12票全军覆没,就连坚持投白票的选委亦被称为“原则派”,被部分民主派批评,指他们浪费选票。“老实讲,如果我跟‘高教界民主行动’(高教界另一选委团队)出选,我也会选到。”此团队30人全部都当选,现有14票提名胡国兴,余下的16票则提名曾俊华。“但你怎可以未跟候选人谈判好,就决定给他票?为什么在这样不公义的制度下,大力授权给某人?如果你的底线不停退后,当权者就不会怕你,觉得你反正不会坚持原则。这是连带影响,其后在社会民生其他方面也会重复问题。”许汉荣心中有气的说。

.许汉荣是倡议投白票的高教界选委团队 Politics 1001:学者抗命之一。但最终无一人能当选。(罗君豪摄)

不过,现在似乎“原则派”走得太前,跟一般营役香港人的想法出现落差?若民主即尊重大部分人意愿,那这班为数少的“原则派”该怎样对待香港人偏好安稳的意愿?许汉荣想了一想,他在思考“原则派”与大众的距离:“我们听市民看法时,要想自己的倡议准不准确,能否打入一般人的心坎。但在政府宣传铺天盖地的时候,怎样才可理性取得共识?”他指这要视乎香港大众所受的教育,有多影响他们对此课题的真正认知——如政府宣传“有票,真系唔要?”,却只字不提候选人需得提委会过半提名才入闸的事实,令许多市民支持政改。

下届不参选了

两次落选证明许汉荣仍不受大部分业界选民认可,他不无失望。他说他同情地理解那些选择“Lesser Evil”的人们——梁振英5年执政下,社会愈趋两极化,人们非友则敌,“换个好睇少少的人,(感觉)已好很多。”有时连他也同情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好有限。若我连几千个高教界的选民也影响不到,那怎样倡议全香港人呢?”许汉荣说。因一份无力感,他前后两次参选,盼以一千二百分之一的力量激起浪花,但败选后却连七百万分之一的力量也说不上,手上依然无票可选。“也没有什么,就像回到以前,一样的无力。”许汉荣说。若下一届特首选举形式依旧,他亦不再参选选委:“在这样的制度下,还有什么可做到呢?”

入不了局,就在局外继续张开双目。“我一直都提自己,不论是不是当选,都要将自己抽离,不能太投入参与那些选举的活动,因为这样才可以更清醒。” 就如访问中,他提到最多遍的,就是“麻醉”、“糖衣毒药”——即使像700万人一样只能当局外人,许汉荣仍希望大家睁大双眼,看清问题,不要被人或幻象所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