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监狱风云.下】因教友拥抱戒毒 过来人:儿子让我真正实践爱
“我1954年出世,1968年接触毒品,1972年坐监,1995年最后一次离开监狱。”现时60余的刘建珠,简单用几个年份概括自己大半生。他15岁离家出走,与村中坏份子为伍,一起吸毒,才有瓦遮头。在牢中,他见过无黑社会背景的囚犯要充当他人的性奴、被狱长要求与其他犯人对打、吃过雪藏超过20年的猪肉,“《监狱风云》里面𠮶啲系碎料。”他说。
走了一条又长又黑暗的路,“因为我有一位做军官的父亲。”
上集:【真‧监狱风云 (上)】狱长命犯人对打、当性奴 毒品才是正餐
恐惧,就像老鼠看见猫一样
他前半生都活在恐惧中。“文字难以形容,就像老鼠看见猫一样。你明知劫数难逃,要玩死你为止。”建珠说的老鼠和猫,是自己与父亲。有时候,一阵风吹过,他也会被吓。“爸爸打我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留手。他那种手法叫‘四八四’,膝头撞我心口,从后打我的面,有次,他还几乎把我打盲。”在监狱中,“四八四”是一个术语,是狱卒打囚犯的一门功夫。而建珠,早就见识过。
“灵里受伤害,人就变得偏激。因此,我从前性格好暴戾、孤僻,无恶不作。”建珠说,“我把猫淹在水里,看着猫拼了命地挣扎,数秒后又拿牠起来,又淹下去,拿起来,又淹下去。”
刑期20年,便穿上舖满20年尘埃的旧衣出册
建珠说,出狱时会穿回进牢时著的衣服离去。没有人会替你的旧衣清洗,刑期十年、二十年,就穿上舖满十年、二十年的尘埃与当年的汗味一同离去。就像告诉你,进过去的人,永远都是肮脏地离去,如同他的囚犯的“终生编号”。
这个“终身囚犯”最后来到喜灵洲。每个吸毒者,历尽被歧视、被看轻,“但总有一刻清醒。”建珠说,只要吸食毒品一两次,染上毒瘾,就已想戒毒,“我不甘心被那些一吹就散的粉末,捆绑我一生。”那些粉末,却是不能单靠自己的力量去戒。“当时,经常朋友介绍,我到台湾参与戒毒村福音戒毒。我在教会不同角落,都放了架生。我习惯了那㮔自我保护模式。”直至他经历教友们的爱。那间教会全都是专业人士,第一次参加教会,教友们就上前拥抱他,“拥抱对戒毒者很重要,这代表完全的信任,是最大的鼓励。”,“从小到大,我未被父亲抱过。”;教友会还邀请他一起郊游,上菜时总先把食物夹到他的碗中,“他们的接纳与包容,让我真正经历爱,才成为我的动力去戒毒。”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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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自己竟然可以有 一位儿子
第一次祈祷,觉得没有面子,于是他专趁无人的时候,溜进教堂里,跪下来,合上眼,泪如泉涌。他进进出出监狱多次,他未有哭过。“这次,我不断哭,但感觉好奇妙,好释放,头顶上又像有暖流流下来,泪都是温暖的。点解我会咁?”
“每当我合上眼时,就看见一条红绳,我把它剪掉,它又长出来。后来,我明白,红绳其实是我心中的捆绑。”当他学会宽恕父亲,红绳就不见了。
他2000年信基督教,然后回港,将近五十岁才成家立室,他说想不到自己竟然可以有 一位儿子。儿子,今年12岁。“起初,儿子出生时,我唔敢抱佢,好抗拒,因为我冇经历什么亲子关系。”年过半百才刚起步学习爱别人,“如今,每一晚儿子上床后,都要我亲吻他才会睡。”
“监狱,不是改过自身的动力。”
“因为爸爸,家里八姊弟性格倔强。如今由我来修补关系。平日他们都不会见面,见面都黑面唔多讲嘢。我就经常约他们聚会,我来打开话题,又讲吓耶稣,现在我有个家姐都信主。”
从前他在监狱中做剪发的,现在他则在葵涌村教会替他人义剪,常为长者送饭。去年,他自荐参与“葵盛联新动力”,成为楼长,如村长般每天洗楼关顾独居老人;他还随身带备一本多年来关于黑社会、青少年吸毒的剪报,在教会等不同地方分享,“监狱,是强逼。罪犯不会明白自己的问题,”不论买毒品,还是什么的罪。监狱,不是改过自新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