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长安后浪”推倒帐目不清旧法团 数月保卫战“有苦自己知”
愈来愈多业主“自救”,组织起来推翻“天价工程”及涉嫌帐目不清的业主立案法团,青衣长安邨“长安后浪”是最新例子。胜利背后实是有苦自己知,日日开会至只睡三小时、不得家人谅解、甚至停薪四个月。成员Terrence指关注组内因部分歧曾濒瓦解边缘。整场保卫战就像一场棋,每步不容有失,为的只是保卫家园。
长安邨自去年爆出833万天价水喉工程、1亿维修基金用剩400万,促使居民组成“长安后浪”,力推新法团,终有2400名居民出席大会,逾8成业权份数支持撤换委员,踢走盘踞12年的前法团。
摄影:何洁泓
长安问题多:死人种票、天价工程、1亿用剩400万
在“长安后浪”基地,三个男人谈起半年风雨皆咬牙切齿,时有脏话。骨干成员80后Terrence、King和Cyrus,从互不相识变为日夜相对的战友。忆起辛苦事,三人皆说:“数月来不停开会,每日只睡三四小时”。
长安问题多,以下图表列出不同阶段的事件。
一波未平一波起 推倒法团如箭在弦
11月下旬,“太和的后裔”(现称344解围特攻队)到青衣传授太和邨成功推倒2700万工程的经验。Terrence 问太和 Cherry:“长安三个维修基金户口加起有3000多万,是否正常?”她说:“不是吧?太和一个户口已有1亿几。”众人当时“O晒嘴”,更加肯定法团帐目不清、条邨千疮百孔。
Terrence、King、Cyrus 翻查法团会议纪录、财务报告,发现房委会在00年注资予“租置屋计划”长安邨的1亿维修基金,仅剩400万,相较同为1988年入伙的太和邨1亿基金,却原封不动。关注组马上迫使前法团列出过去17年的工程,如1千万敲击及维修八座大楼外墙、3500万更换全邨公共水喉等。但公告并没提及合约、标书等细节。居民认为帐目不清,决意收集5%业主签名,召开大会,撤换法团。
记者曾联络前法团主席李锦麟,他回应“我巳非局内人!不置评!”。管业处“港深”职员回复指,委员认为据344章《建筑物管理条例》,合约不在需要公开的文件范围,因而未有公布。他又指,管业处一般会在业主大会公开投标资料重点,但承认没有逐份寄予业主、也没公开完整资料。
12月中,“长安后浪”推荐的13人新法团成立,以“还我廉洁长安”为改革核心,开展邨内及网络宣传。1月15日的业主大会,2400名居民出席,最终逾8成业权份数支持撤换前法团,13人均以逾6成支持当选,成功踢走上任12年的前法团。
表面打胜仗 内部分歧大 “关注组曾接近瓦解”
“长安后浪”打了场胜仗,但内部曾有不少磨擦。邨里本身有三个组织,12月才统合成“长安后浪”。成员包括老中青,人多自然意见多,Terrence指“关注组曾接近瓦解”。
King说:“老一辈觉得,青年人做事不用去到太尽,我们对‘是否完全撤换法团’一事争论好久,有人担心新人不懂处理,故不必全数撤换,角力令我接近半放弃状态。”
Terrence为人强硬,是只“箭猪”,他曾直言“必需对旧法团斩草除根”,引起激辩,于是“食晒箭”。Cyrus 解释:“年青一辈想进攻多于防守。”但在场长辈“睇住佢大”,顾及感情变得难以说话。那段时间,King 态度消极、Cyrus有口难言,Terrence 便不断强调“can do 精神”,时常转发人生格言给他俩,有次更哭求他们留低坚持。Terrence形容:“就像大家跑跑下,他俩趴低了,我又揹起他们再跑过。”后来众人多次沟通,终一致同意以“完全撤换”为目标。
那段漫长的日子,三人常到楼梯底“开小会”,他们称那个触发好多念头的地方为“暗角”。King 说:“每个部署就是捉棋,不能有失,要想得周全”。成员在街站收到1300个签名以召开大会,为了让对方轻敌,只交800份予前法团,隐藏实力。此外,他们想尽事情变数,收齐签名后,如何确保能交给法团?便设想数个情景,(A)法团突然打亲民牌,称将作改革、(B)主席不出席会议、甚至想到(C)扮晕避开居民。三人每想一个情景就想一个对策,花数小时确保万无一失,才愿意离开“暗角”,回家睡觉。
致胜关键“冇政党”、成员人才多
谈及“长安后浪”的致胜关键,三人齐答:“冇政党”。Terrence说:“政党是种分化手段,我曾被指是青年新政、掟砖党,连组内成员也对我起疑心,唯发表声明否认。”虽没政党,但争取公开透明、讲求集体意愿的居民运动,也总带价值,问及政治取态,三人稍稍沉默。
Terrence说:“自己固然有立场,但大家有共识不谈。”King补充:“我们有蓝丝、黄丝、绿色(中立),得失一边好难打仗,当务之急一定是为条邨。”数月来,街工、民主党、青年新政曾表示可以帮忙,“长安后浪”皆以不需政党支援、不欢迎政党人士加入为由而未予回复。Terrence以一句总结:“能够聚合那么多人,件事好奇妙,就是因为冇政党。”
另一关键是成员人才多。四个月内“长安后浪”由10人增至99人,包括水喉匠、工程界人士、测量员、房协前员工、会计、电视编剧、设计师。团队善用技能,测量从业员估算工程实际开支、看惯法例的成员细阅公契、又以五分钟查册,发现前法团委员刘碧坚成立“长安民生协进会”,派单张指有人“别有用心”,呼吁居民“不要轻信谣言”,顺利在枝微末节累积街坊不满情绪。
他们懂得把握推进节奏。成员首先翻查会记,找出帐目混乱的证据,找媒体报导,如是“街坊睇完围标新闻好嬲!”,成员便随即开街坊会,以机动性在群情汹涌之时聚合力量。他们又多做现场fb 直播,直接反映居民被留难之况,令网上群组由3人增至3000人。
相信师奶的神奇电话簿 太和分享经验
在邨搞运动队,要相信师奶的神奇电话簿。邨内有位太太人脉广阔,她拿著电话簿,由朝揭到晚,逐个打去解释状况、又在长辈群组传发消息,引发不上网的街坊关注。
也要多得“解围特攻队”,这班来自太和邨,成功推倒天价工程后继续“点亮每个屋苑”的队伍,5位成员多次跑到青衣分享“实战”经验。Cyrus说,在心态上,自己邨的人无论讲什么都是“意见”,但有班外人来分享,居民就觉得是“经验”,他们的帮忙,为众人打了枝强心针。
有苦自己知 保卫战放弃8万收入、家庭吵架
三个男人意志很高,但推翻法团的背后,实在“有苦自己知”。Terrence是海员,于来往中东的石油船维修机械,月入两万多。11月中,他决定跟公司申请停薪留职4个月。如此积极,全因“这种事一定不能发生在自己邨”。其实他也计过数,“接下来长安30年楼龄大维修,1亿基金用剩400万,保守猜想每户夹20万,留下来打赢场仗,其实是为自己和大家省钱。”
King是两子之父,因邨务错过两个儿子的生日会,早出晚归的他,“有次返到屋企,觉得个仔突然长大了。”开初King的妈妈以“小心两个孙的安全”为由,不满他走得太前,时有争吵。后来她看新闻、听到街坊赞“King好劲呀!”,也许暗感荣幸,不再反对。平息妈妈怒气,又换来太太不满他无暇陪家人。在背负工作、家庭与邨务下,他沉住应战。
Cryus 起初只打算以测量专业监察工程,怎料“洗湿个头,返唔到转头”,早在去年5月,他已留意到管理费在每月有盈余下加幅达14%,他抱打不平,“无收入的公公婆婆怎么办?”
继续点亮其他屋苑
推倒法团,其实才是改革开始。访问至深夜,仍有街坊上门吹水。Terrence笑言“街坊早上六点打来讲意见”是平常事,他唯有睡眼惺忪接听;Cryus负责廿四小时接听居民来电,他直言“其实好影响工作表现,不过也要做下去。”
三人怀住看不过眼的性格,踏上努力保护家园的日子。未来“长安后浪”将监察新法团,以落实“廉洁长安”的竞选承诺,同时继续商讨如何处理及追究前法团。
“长安后浪”自救模式传承自“太和的后裔”,King说:“他们帮了我们,我们日后也会帮其他人。”说到这里,三人疲惫至极却笑笑口,“没问题,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