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教育│8名“死者”棺前写遗书 遗体修复师:从死反思人生
晚上8时,深水埗一间楼上书店内摆放了8副“棺材”,上面分别立起8张黑白色遗照,前面点亮了一盏小黄灯。“死者”坐在自己的棺木旁边,默默地写遗书,写上道谢、道歉、道别的说话,再交代好身后事。说过遗言后,他们穿上白衣,躺进棺材、盖钉、封棺,正式入土为安,结束一生。
这是一场“瞓棺”的死亡体验工作坊。遗体修复师伍桂麟是其中一名主办人,他想透过死亡,令人反思生命的真正意义。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他反而想叩问的是,“未知死,焉知生?”
摄影:高仲明
有一对夫妻结伴出席“葬礼”,丈夫接过咪高峰,对妻子念出死前遗言:“老婆,认识你是在人生中最开心的事,你带给我很多快乐回忆,困难时亦感受到你的支持,令我生命中有方向与依靠。” 他背后的妻子低头不语,泣不成声。
有人带着感恩离开,亦有人带着遗憾、不舍与歉疚走过人生最后一程。有年轻的大学生写下遗书,交代自己的身后事,“我希望可以做器官捐赠、做大体老师,最后当然将骨灰撒在海做绿色殡葬。”
“遗书要我们思考三个形容自己的优点,原来我平时很少留意自己的优点。”
“经历”生死后 社工惊觉平日少向自己道谢
宇峰是其中一位参加者,他从事社工,过去5年一直陪伴许多临终的癌症病人走过最后一段路。看过许多死亡,但当他真正经历死而复生的一刻,他惊觉平时很少向自己道谢,“遗书要我们思考三个形容自己的优点,原来我平时很少留意自己的优点。”他也不忘思考,如何将经验应用在照顾临终病人上,“如果一些临终病人可以在走之前发现到自己看优点,可能会走得更安详。”
“我爸爸2004年因胆囊癌过身,当时我没有意识他会随时离开,探望也是例行工作。怎知道一日接到医院电话,说他走了,他养育了我这么久,我什么也没有跟他说过。”
另一位参加者Anthony,他从天堂折回人间后,想起自己父亲,“我爸爸2004年因胆囊癌过身,当时我没有意识他会随时离开,探望也是例行工作。怎知道一日接到医院电话,说他走了,他养育了我这么久,我什么也没有跟他说过。”最后他按家人意愿,为父亲安排身后事,“我也不知道是否父亲理想中的葬礼。”轮到他写遗书时,特意自己交代身后事,“如果生前可以通知他们,死后让家人照自己意思做,他们也会少了担忧。”
活动意念来自台湾殡仪师学校
这一场死亡体验,意念源自两年前,遗体修复师、推行生死教育的香港生死学协会会长伍桂麟与一群大学生到台湾一所培训殡仪师的学校,他们用外客身份参加了学校举办的死亡体验。他今年把活动带来香港,联同社工陈慕宁及一拳书店举办死亡体验工作坊。参加者会经历躺进棺材、再死而复生的过程,由社工带领静观,让参加者反思生命的意义。
我觉得生死教育不是纯粹探讨死亡,当中还有一个好重要的理念是,藉死亡让大家反思生命,让其梳理清楚人生的追求、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伍桂麟过去做过无数次生死教育,对象由大学生,到中年人、老年人都有,死亡议题范盖范围亦广,从临终医疗到社福角度剖析生死。这次办死亡体验,他想由个人感受角度出发探索死亡,“香港人看死亡挺受传统中国人观念影响,我们多数忌讳谈及感受,因为‘大吉利是’。什么时间讲?唯有到了临死、不讲不行的时候才会讨论。”他说。
借着写遗书,他鼓励参加的人把内心话说出来,从死看生,也从中整理自己。伍桂麟说:“我觉得生死教育不是纯粹探讨死亡,当中还有一个好重要的理念是,藉死亡让大家反思生命,让其梳理清楚人生的追求、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忙碌的城市人很少思考这件事,到了临死前一刻,除了父母要求、主流价值,你有没有真正想追求的东西?那会是一个很好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