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张凳仔嚟睇戏 社区院线:好戏不一定在戏院

撰文: 来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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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张凳仔埋嚟睇,每个社区,怎么不可以是看电影的地方?
2016年4月,《十年》在全港多个地区举行社区放映。一时间,香港人见识到,原来在街头挂起萤幕、对准投映机,大家竟能获得比戏院更为特殊的观影经验。在张景晖、Ray、叶宝琳等“社区院线”成员看来,香港人对社区放映颇为受落,于是同年10月1日,“社区院线”在立法会示威区(煲底)举行第一次放映,打住“自己电影、自己地方、每月放映”的口号,选播应亮的《九月二十八日,晴》和陈上城的《安琪儿》。都是独立电影。
运作至今一年半,他们不断尝试,试到惊喜,试到限制,初心不变。“做放映时见到街坊经过,表情都很诧异。为甚么有班人在街头看电影?但是希望大家接受这个概念:好戏不一入戏院睇,街头也会有。”张景晖说。
特约撰稿:陈铭智

2017年1月《点对点》放映,导演黄浩然出席映后谈。(受访者提供)

 唔想观众“睇完就走”

“社区院线”的运作模式有如两步走:每月首个周末、日,固定在湾仔富德楼、太子 TC2 café & workshop、油麻地“碧波押”放映电影;以及不定期“打游击”,回应各种社会重大议题。他们去年曾举办特别放映,收入捐给守护公义基金,声援被“DQ”的议员。张景晖提起,早前海丽邨的清洁工工潮,成员就构思在海丽邨做放映。街坊、市民观影之余,又有工友、区议员分享,让大家认识劳工权益。不过工潮很快以工友胜利结束,他们便打消念头。

即使看“社区院线”最新4月的放映电影,也明刀明枪,以电影回应习近平“称帝”的新闻,紧贴时事。他们放映陈耀成的纪录片《大同:康有为在瑞典》,映后谈是和身在纽约的陈耀成线上对话。借古鉴今外,亦希望市民了解独立电影。“除了看电影节,会见到种类较丰富的独立电影外,一般市民看电影的选择不多。基本上主流商业影院播放的电影都差不多,开几多个银幕放映,都是一样。”

叶宝琳说,“社区院线”是以社区放映为进路,探索如何将社区生活民主化。政治压力大,商业影院垄断,需要有地方抗衡以上的压逼。而街头放映是一种凝聚人与公共空间连结的过程。不过,过程中亦会面临不少张力。“街头观影比较难提供舒服的观影经验给人,而我们努力拿捏。成员中有张景晖对电影认识较深的,也有成员负责文宣设计。”

Ray则补充,他们放映的电影没有商业及政治上的考虑。基本上每播放一套戏前,都会尽力联络导演本人,获得其同意甚至亲临现场,和观众交流。不想观众看完“拍拍箩柚”就走,深化观众的观影经验。如果是播放外国电影,也会邀请学者、相关议题人士作映后谈。如讲述柏林围墙的德国电影《围墙守不守》,有国际关系学者分享。韩国电影《无声呐喊》讲聋哑儿童性侵事件,就邀请议员张超雄,分享及回应当时香港发生的“康桥之家”智障院友性侵案。

营运上,“社区院线”和场地以拆帐形式合作。当日观众自由捐献的收入,一半给导演、三成给场地、两成作营运经费。之前他们决定购置新的投映机和萤幕,已花光积存的经费。但是,张景晖和Ray都觉得,办放映本身不必积压太多钱,亦未曾公开呼吁过筹钱。

2016年,9月28,香港立法会总部外放映《凛冬烈火:乌克兰自由之战》,探讨“和理非”与“勇武”抗争。

凝聚到甚么观众?

“乜人都有。”张景晖和Ray异口同声,说比较常见的是30、40岁左右的观众。但是,试过播《子非鱼》,年纪最小的观众只得7岁,和电影拍摄的学童年纪相约。又试过有“忠实拥趸”——一个大叔,每月放映常客,每次来到前还会打电话给张景晖留位。说到这,张景晖笑了笑:“我说,放心啦,一定有位。”因为不但观众年纪难预测,观众的人数更难预测。有时会满座,有时可能只有三、四人,包括来分享的导演在内。与地区工作者合作,例如是去年为支援刘小丽,与区议员合作在荔枝角社区会堂办放映,会透过区议员的网络,来了不少当区街坊。

“好视乎该月放映的电影,吸引到哪些观众。”张景晖发现,“社区院线”的观众,往往是跨区来的,如非举办街头放映,与当区街坊的连结就较弱。而到来的观众,有些似乎只是出于一种“同路人撑场”的想法。有次他们在立法会示威区办放映,遇上一号风球,戏内乌克兰人民为自由示威、冲锋陷阵,戏外的萤幕被风吹得摇晃不已——“4D”般观影享受。有个中年人坐在一旁,安静地看,似看又不似看。

“他其实甚么都没看清楚,那么他在看甚么?就算他很专心,看了和没看没有分别。”张景晖说。

Ray也说,在街头放映有诸多限制。日间阳光猛烈,放映只能在晚上;场地未必有电力供应,有时得临时问友好团体借发电机。试过友好团体来不及借出发电机,电影放映中途“断片”,等到发电机送到,才继续看戏。萤幕不够大,坐后排的观众未必看得清楚。途人路过,看一会儿后出出入入,也是常见。

2017年5月,选映德国电影《我们年轻,所以勇武》,回应英国脱欧、特朗普上台的左右意识形态大战。(受访者提供)

香港太多规矩 望社区放映走出去

单纯因为同路人撑场,也许令张景晖感到可惜。运作了一年半,“DQ”、“13+3”、看电影之余,也同样希望观众了解电影、了解当下的社会。

“我自己希望社区放映能传给更多人。因为我不想只做自己事,好像塘水滚塘鱼。我们脸书专页6000余赞好,出到去根本冇人知。唯有透过街头放映,尝试做些有趣的电影,吸引人认识,再‘渗’不同的独立电影。”张景晖说。

有一年的跨年放映,他们选播日本动画导演今敏的作品。电影调子轻松,又刚好方便不少人吃晚饭后来看电影,欢度除夕。观众自备报纸、或坐在院线提供的咕𠱸。油麻地排档那晚热闹非常,街坊坐满半条街。

“重要的是,我们想大家知道街头可以睇戏。香港太多规矩,一个地方只可以做某些事情,太多人自我设限。另一个目标是,透过恒常放映,慢慢将主流与独立电影的受众交融在一起。起码会互相了解的程度。”

透过在公共空间放映,他们希望观众了解电影、了解当下的社会。

最喜欢那些电影的香港场景?

Ray: 最喜欢张伟雄《月未老》呈现的湾仔,及《惑星轨迹》呈现的铜锣湾。
张景晖:其实近年香港电影已很少呈现香港面貌,政治隐喻倒有,城市景观则很少有了。要数近期是《点对点》呈现香港新旧风景、《点五步》的屋邨景观等。较旧反而喜欢《香港制造》,坟场、屋邨香港独有,经陈果加工,密集蕴藏的能量便有机地爆发出来。
独立片有欧文杰的《圣诞礼物》。描绘香港基层儿童生活、社区、学习和住屋面貌。镜头前的小女孩每天路过的街道和建筑物,就已构成她生活的流动映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