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少女裸辞教书法 年轻=唔可靠? “有冇资格应自己判断。”
采访当天,Kaka化了淡妆,打扮时髦,但来到她的工作室以后,氛围截然不同。墙上挂着十多幅她的墨宝,多是清秀的楷书。工作台上有张毛毯,垫着啡黄色的宣纸,纸角摆着一碟墨、一支毛笔;旁边放着电脑,还有书法教学相关的书籍笔记。
Kaka生于1991年,至今学习书法二十载。去年,她辞去珠宝店公关的工作,在Facebook开设专页“习字为常”。是个用书法沟通及发表作品的平台,也接写挥春、字体设计等工作。慢慢,有人问她会否教书法,起初她无意收生,但愈来愈多人问起,她于是考虑要否在这阶段开始教学。没有如雷贯耳的名衔,功力或未及前辈深厚的她,一日却突然想,不妨一试。于是开始了少女的书法教班生涯。
书法老师通常是起码四、五十岁、饱读诗书的中老年人。这门技艺讲求扎实的基本功,从一点一划、字体结构、字里行间的布局墨气、情感表达,都建基于写与看的基础。光是基础,可能就得用十多年时间掌握。
Kaka学艺廿年,从篆、隶、楷书练起;现在换了老师,则主攻行草二体。她爱写楷书,认为打好楷书基础,才能写好行、草书,现在会主动写楷书功课给老师批改。她自问尚有不足,却认为不一定要学满师才能教学:“其实曾经担心自己不够资格去教。后来觉得资格应该由自己评定,若别人觉得你不够资格就不去做,便会一事无成。而且学满师与否,没有绝对标准,可能某天学懂了所有技法,却不懂教学,也是一种障碍。所以与其顾虑太多,不如先尝试。”
Kaka有十五、六名学生,多是成年人,有尚在打拼的年青人,也有半退休人士;只有两位小朋友。她幸庆学生不介意她年轻,仍然在学习阶段,虽然他们上课时都叫她老师,但感觉上大家是一同成长的。“年纪相若的女学生,会跟我聊很多日常话题,连便利店换购礼品也会聊,大概是想找个同声同气的老师;也有人怕挨闹,觉得我不会骂人所以找我学。有时亦会从他们身上得到其他方面的知识、资讯,例如一位比我年长的学生,以前读哲学,当时我对哲学有兴趣,却不知从何入手,于是向他请教,他会向我推介牟宗三的书藉。与学生们像朋友一样相待,会闲话家常、也会分享彼此的知识学问。”技术、眼界、经验或有不足,相处上却令学生感到自在。
Kaka认为,传统教学行不通时,要自己转换方式。学生遇到问题,有些老师不会解释,只叫学生记下方法口诀。“不单是小朋友,大人也会遇上瓶颈。”她写出一个弯勾与一捺,将其比喻为鸭子及尼斯湖水怪。“很多人最初写不到这两个笔划,便试试这样教,下一堂再问他们,果然记得鸭子跟水怪!”她笑说。以前学习,只能记住方法反复练习。体会过“卡关”的痛苦,同时发现学生比她学习时更爱发问,若一味维持“没有解释,只有方法”的传统,难免令人感到挫败乏味,因此她以自己的演绎方式,帮助学生克服困难。
靠著亲切感与生动的教学,Kaka成功擦亮“年轻书法老师”的招牌。她没有伟大的使命感,或者要栽培书法家之类的雄心壮志,仅仅想把技艺传承下去。回想第一堂教学,喜悦依旧深刻:“以前总会想像有一天可以教书法度日,却未想过这么快达成。四个月前,还每天在办公室挣扎要否辞职。现在解脱了,还做到心中的长远愿景。希望好好记住这感觉,若将来迷失,想放弃的话,就靠它推动自己继续坚持。这件事于我,就像奇迹一样。”
写字是不断审视自己的思考过程
Kaka小学因为兴趣班执起毛笔,每堂对着字帖重复写,既不特别吸引,却又不会厌倦。比起使她痛苦的技艺如弹钢琴,不带目的但求专心一志的书法,成为一种习惯。“会考、高考温习时,仍会写字。温书要将不想背的东西塞入脑,写字时思考如何写好每个笔划,令我觉得更加简单、更加享受。”
大学最后一年,眼界变得广阔,始有开窍的感觉。与书法相识十多年,她开始思考何谓写字、为了什么而写,同时留意生活中与文字相关的事物。Kaka慢慢了解书法于她的独特之处:“无人会觉得自己的字无可挑剔,正如没有完美的人。有人嫌弃丑陋的字迹,我认为即使不好看,仍要尝试面对、接受它,因为这是我的一部份,同时会思考下一次如何进步。”绝大部份艺术形式,都离不开自我表达与审视,Kaka与书法一拍即合,在一笔一划之间观照自我:“认真钻研后,发现写字过程中能得到许多启发,现在的生活,可说是每天在字海中思考人生。”
数年前第一位老师退休,Kaka拜入本地著名书法家华戈门下继续学艺。在其指导下,她的技术磨练得更加精湛,同时更主动发问思考:“以前练习遇到障碍,会自己继续试,多次失败后,老师才会告诉我窍门;跟随华戈老师后,面对困难会提出,得到答案后再举一反三,应用在写法相近的字当中,如此累积一定的经验,就能自行解决更多问题。”在技术以外,她从华戈身上体会到“学海无涯”的道理:“看见老师经常看书学习,心想一位天皇级的老师,也要不断吸收知识,自己也不敢懒惰,同时知道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