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女生】受焦虑抑郁煎熬七年,她说:敢哭出来才是最坚强!

撰文: 陈婷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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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座密集的城市,我们以为可以得到期盼的自由。然而,在无处不在的喧嚣与监视中,我们所有人压根儿无处可逃,甚至有时为了自身利益,迎合不合理的规则、逼迫自己做不情愿的事,再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说服自己。
可是,并非所有人都想过一式一样的生活。又,是不是活在这个城市一定要过上一式一样的生活呢?曾患有抑郁焦虑的Carrie认为,香港社会对女子有很高的标准,让女子承受了许多外来的压力。但女子不必硬撑:“有必要时不妨哭出来,有情绪就释放吧。没必要硬撑。敢哭出来,才是你最坚强的地方!”
摄影:曾梓洋

(摄影:曾梓洋)

大概于六、七年前,Carrie突然有天情绪无来由跌至谷底,只能不由自主地一直哭。那是第一次“病发”。其后,经过漫长的自我疗愈,她情绪亦渐趋平复。岂料一不小心,Carrie去年再次掉进那个无底的洞,就似是手里抓紧的那条绳索突然断掉一样,情绪一直无止境地往下沉:“那次我一直躲在房间内,甚至连踏出房门的能力也没有。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恐惧,甚至明知道房外面的人不过是妈妈,我亦会好怕,甚至乎连房门外发出的声音都怕”。

Carrie忆记,当时在狭小的房间内不觉得累、几乎没有进食、只是整个人完全没有“生气”,也一直离不开床舖。那段时间,她每天醒来后就呆看天花板。为了让房间有声,她会开收音机,一直听到再次入睡入止。心情比较好的日子,她会煲剧,让情绪跟住剧情走。不过,每次剧集一完,她情绪马上会再次跌至谷底。如此反反复复,整整两星期。

Carrie描述那两星期,她活得像一条腐尸。

(摄影:曾梓洋)

当时有一位很亲密的朋友不顾辛劳,放工后冒雨去她家探望她。她明知道对方不会伤害她,但却无论怎样就是没有办法踏出房门,仅能瑟缩在房间一角看房外的朋友。她知道对方对她好,只是她无法说出她在怕甚么。她形容:“就是表达不了”。

两个星期后,她终于踏出房门。原以为自己会像过往一样,情况随著时间而好转,却发现手莫名其妙地一直发抖,直到第二天仍不间断,而且一回到公司就像呼吸不了似的。这些症状让她怀疑自己并不单纯是心情坏,而是身体出“问题”了。于是,她自己上网找资料,然后请假看精神科医生,冀盼透过看诊解决问题。

见精神科医生就如见一般医生一样,整个过程仅花上十多分钟便告终。而在看诊之后,她获得了一个一般人都十分抗拒的标签:中度焦虑抑郁。

(摄影:曾梓洋)

“但我没有很抗拒这个标签,因为有了这个标签之后,我知道自己应该怎样走下去”往后一整年时间,她到处跟别人聊她的状态,也不介意和别人说这个标签。因为她觉得,精神病就像其他病一样,你检查了、知道了自己有病,才会对症下药根治。如果大家一直对精神病羞于启齿,只会帮助不了有需要的病人。“反而我跟别人提起我有这样的状况,别人真的会回应我:我以前都有、我妈妈都有......我才发现,原来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状况,只不过大部份人选择沉默而已”。

(摄影:曾梓洋)

根据政府早年公布的精神健康普查,16岁至75岁的人当中,精神病的患病率为13.3%,即700多万人,就大约有100万人出现焦虑、抑郁等的精神问题。严重精神病患者例如患有思觉失调、躁郁症、严重抑郁症等,估计约有20万人。精神问题在香港非常普遍,但有关的社区支援和大众对精神健康的认知都相对缺乏。

“我相信发生在许多‘精神病患’身上的灾难,原本可以避免。我们需要的是一个人与人之间能宽容共存,不以竞争、考核来区别人,不以经济价值或生产力为绝对价值,不同能力的人都能以适合自己的方式,平等参与的社会,只有在这样的社会中,‘精神疾病’才会得到真正的治愈。这个社会显然还未出现,因为我们就是这个社会。”——《房间》,李智良
(摄影:曾梓洋)

在现实里,病却不只是一个标签,更多是关于疾病如何改变一个人生活的经历。

在与情绪抗衡的七年里,她先后失去了两份工作(第一次病发让她抗拒了新的工作、第二次因病发而辞职)。而在去年第二次病发而“失业”后的一整个月,Carrie的睡眠质素都很差。试著去睡,但每隔两小时就会因为发恶梦而醒一次。即使试著再去睡,恶梦竟然连续剧般延续下去,让她一直无法睡好。而睡眠不足又打乱了她整个作息习惯,变成晚睡早起。她很想好好的管理自己的生活,却又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就这样,自责的情绪一直无限循环下去,找不到出口。

她说:“那段时间我完全没有照镜,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的样子”。

(摄影:曾梓洋)

在情绪掉至最低的时刻,大多数女子总希望身旁的伴侣对自己不离不弃。可是,Carrie却选择了分手。

在我们眼中,曾经相爱的人因为困难而不能继续走下去是一个悲哀。可是Carrie却说:“其实分开不用说得那么伤感”。她形容,其实那时候她没有想那么多,因为当时她内里已经乱七八糟,完全没有多余心力去照顾另一半。她只是认为,分开的决定对他们两人而言,都是一个好决定。

“其实我也认同他们应该离开。以当时的年纪,我并不觉得他已准备好去照顾一个患有这种病的患者,我也不想勉强他去承担这个责任。某程度上亦减轻了我的负担,因为我可以集中在自己身上,处理好自己的问题。我自己照顾好自己,他日可能会遇上一个更好的人”

(摄影:曾梓洋)

走过情绪翻天覆地的日子,访问那天Carrie脸上一直挂满笑容,回答问题也坚定有力。其实活在这个高压的城市里,面对挤压的环境、苛刻的生活、无间断的竞争,难以避免有情绪低落的时刻。或许,所谓的“精神病患者”,不过是比较敏感和脆弱的一群而已。

“这座城市如此严密、叫人发疯同时应允自由,它三面环海但四处是墙,没人能嗅觉海风,它的喧嚣穿过人的皮肤,把人的生活连根翻不起却不著痕迹,它把一切掩盖,教人没一刻安静沉静,蒙难而没有伤痕可鉴。”——《房间》,李智良
(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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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Carrie已没有刻意要去“断尾”,她会尽量让自己处于一个很稳定的状态,然后重新学习、重新调节、重新适应生活上的种种。

在外人眼中,这段过往可能是一个遗憾,但她却坚定地说:“经过这些之后,现在我会比较相信一切不过都是缘份,包括生命中的人来人去、遇见的任何事、甚至乎今天我们聚首一堂做访问,其实也是一种缘份。我亦相信,我患有这个病,可能是我生命其中一个必须的经历,只好坦然走过去。以前的我会比较执著,常常与他人比较。现在会想:如果那些事、那些人走了,只好企盼他日他会归来。又或许,失去了这些,其实亦会得到了某些东西”。

后记:

访问Carrie是一个月前的事,始后一直久久未能下笔。其后刚好重读韩国女作家韩江的《素食者》,书有一段文字:“活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每次笑完后,她总是这么想。在经历一些事情后,在体验过各种难以忍受的灾难后,人们还是照样能吃,能喝,能睡,能拉地生活下去。还可以发出爽朗的大笑。当认识到自己也是这么活著的时候,曾经遗忘的悲伤又像睡意那样缓缓地被唤起”。

在这个病态的社会中,我们强迫自己要乐观面对问题、要在某个年龄完成某些“任务”、无论世界如何不济也要“爱世界,爱自己”。这种近乎强迫性的乐观与积极,我在想:到底是谁真的病了。

短片拍摄、剪接:吴隽

协力:周凯欣、李泽民

服装:Tory Bur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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