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议员防疫.下】派和不派也会被骂 口罩荒下区议员的角色是?
前文提到,屯门新墟区议员张可森在月初罢街站支持医护罢工,过程中遇到部分街坊的指骂,也有不少街坊表示支持医护,也理解这时势当区议员很不容易。张可森成为了屯门区议会的社区危机应对小组召集人,在议会内外为社区防疫的事务张罗,在刚上任区议员后,便遇到首场的大挑战。
承接上文:【区议员防疫.上】未封深圳湾下的屯门社区 议会内外防疫的难处
街站快要结束时,富新区议员李家伟前来帮忙收站,然后跟张可森匆匆回到办事处吃午饭。屯门区九位素人区议员没有政党背景,于是结盟互助,希望力量更大。1月1日上任后,他们有大批事务要处理,如聘请助理、装修办事处、安装闭路电视等,部份区议员更连办事处也未找到,想派口罩也只能在区内开站派发。摆街站时,有街坊表示可以帮忙派发口罩给独居长者,张可森马上开展联络工作。
长者为三个口罩排四小时
几位区议员很多时会一起行动。像摆街站的前一天,李家伟下午在富健花园一家小店帮忙派发750个口罩,张可森也有帮忙。派口罩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为让更多有需要的长者能受惠,他们要求长者带备身份证,说好3时才派筹,但人龙早在1时便出现。
即便如此,三、五个口罩对很多街坊尤其是长者而言,确实能解燃眉之急,若区议员不派发,有部份人真的无法落街,或被迫一个口罩用两三天。2月7日下午5时,山景区议员黄丹晴派发口罩,张可森过去协助,人龙从杨景桥桥底延伸到道教青松小学,1时多已有人开始排队,到5时已有超过500人等候。
陈伯在2时开始排队,到5时半仍在轮候,他说之前买了10个口罩,家中现时只剩下三个。“每天也要出街,出来买𩠌,有时在附近吃东西,有时会去饮茶、去新墟买猪肉。今天只派三个,也好过无,我都无得买了,有得买我就买啦!”近日,排队买口罩的场面在各区随处可见,不少人排数小时至少可买到一盒50个口罩,但在这里,长者为了三个口罩,便要排近四小时。“一日用一个口罩?我现时是两日用一个,今日用完,用胶袋入回去,我不是去很远的地方,只在楼下吃点东西,回家后舍不得丢,是否肮脏,我也顾不了。”陈伯说。
现场排队的人有九成以上是长者,陈伯说他们那条邨是“老人邨”,很多人不知道哪里可以买口罩。这次派发口罩并非仅供长者领取,但需有住址证明是山景区居民。有长者带上家中的小板櫈前来,有长者排队后打电话邀请老友记前来,亦有长者随口搭讪,跟排前后的人聊疫情、聊停了赛马可怎样消遣。大家都理解一罩难求,耐心等候着。
陈伯与妻子同住,儿女另有居所,其中一个女儿在医院做护士,叫他不要外出。“她没有分口罩给我,她也只是刚好自己够用,我没有问她要,最近也不想她来这么远,我上次买了十个,有个女儿之前入医院,我去探病用了两三个,剩下五六个,这几天又用了两个,就剩下三个了。”
天色渐暗,2时多就排队的张婆婆从队伍走了出来,倚坐在轻铁站月台边沿休息。“站了那么多小时,不行了,顶唔顺。我八十多岁了,家中真的没有(口罩)了。自己只有三个,但用光了。现时他只是派三个。之后有地方派都要轮一下,没有就用毛巾做口罩,没办法。脚又痛,周身也痛,又要忍尿……”她不懂得上网买口罩,是落街买𩠌时听到别人说,才知道今天派口罩。她指自己戴的口罩是过期口罩,三年前去探望在医院的丈夫时买的。“当时没有用完,现时找出来再用。”
现时仍未租到办事处的黄丹晴,无法入邨派发口罩,即使街坊在街站等得辛苦,他也没法子,为了公平,还是要街坊提供住址证明和用电脑输入资料。
到了近黄昏,人龙没怎么消减,义工们安排分流,近街站长台前的人龙按大楼名称分两条队,分流后有街坊不满,认为等候时间更长,不公平。义工在鼓噪、质疑声中解释为何无法派入信箱、说明房署不让未有办事处的区议员在邨内工作,街坊才明白区议员要做事也有难处,气氛稍稍缓和。
张可森也在现场协助解答街坊疑难、安排疏导工作。到天黑,筹号派到八百多个,仍然不断有放工回来的街坊加入队伍中。张可森视察过不同区议员派口罩的情况,他希望大家理解很多区议员有颗炽热焦急的心,想帮助街坊,但他们当中不少人是新手,不像大集团、大党般有足够人力资源,可以有系统地派发物资。
“很多街坊会守秩序,不会争先恐后、插队,但少量街坊未意识到真正问题在于政府。我们很尽力去帮,但无论用什么方法也一定有不好的地方,我们九个素人议员开了很多次会,讨论如何派口罩会派得更好,但街坊很panic(惊慌)。”他说。
“政府不做我们来做”
“平时我们影相打卡留念,通常会放上美好的东西。食好嘢、买到心头好会打卡,当天的街坊是拿了三个口罩后打卡放上网。他叫我帮他跟丹晴的易拉架拍照,再跟我拍照,很感激的样子。但我们更希望的是,他们获完善的保护。” 张可森后来说。
张可森和很多区议员一样,是抱着“政府不做我们来做”的心来扑口罩。为了不想太多人排队,他改变了派口罩的方式,扣除第一批约600个送往医院给风险较高的前线人员后,他联络区内的社福机构,将一部份口罩送给有需要的独居长者及基层市民,剩余的以网上登记方法分发给街坊,分配850个名额,每人5个,按需要程度分发。
政府在社区防疫上做得不足,区议员因而要分担政府的角色,张可森说自己“选得就预咗了”。2月7日下午,他和其他区议员约见运输署和巴士公司代表,商讨暂停来往深圳湾口岸的B3X路线,后来赶回屯门准备晚上10时再开另一个会议,中间抽时间跟记者谈话。“我知道自己在什么样的时势下参选区议员,但当我们尝试去做事的时候,政府却企图进一步矮化我们,比如秘书处不开门,让我们没场地开会。刚和元朗的同事去开会,竟然要找私人地方、要在酒楼开,没有场地、设备的支援……”
“我们上次开大会的续会也有同样情况,在市民很恐慌的情况下,政府竟指这是非紧急服务,所以要暂停开会,我觉得非常荒谬。”危机应对小组在上次大会刚成立,到2月7日,政务司司长张建宗突然宣布,所有政府咨询架构及委员会包括区议会暂停服务两星期,虽然无从证实,但张可森认为和政治因素也有关系。“其实是明冲着区议会而来的,他们很怕我们民主派在区议会可以做出成绩。”说到这,他有点生气,激动起来。
市民的恐慌和无助,作为区议员的张可森每天都感受到,但只能尽力而为。较早前,他协助跟进网购口罩骗案,接触到一些因为网上购买口罩而迟迟未能收货或退款的求助。“他一边说一边哭,说家中只剩下很少口罩,自己被骗了,几晚睡不着,为了一盒口罩,赔上金钱,赔上时间,赔上心力。尤其见到邻近地区如澳门、台湾等禁止口罩出口,政府当然是为自己的人民着想,惟独香港不是这样……”
“只能努力地思考自己在这位置上可以做什么。我们也知道,区议员在全港性的防疫政策上没有位置,提出什么也没用,在现时的政治局面下,即使提出了,政府也不一定回应。”一众屯门素人区议员早于1月26日撰写了17页的防疫政策倡议书,尝试让香港人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救香港”,但政府没有任何回应。
记者后来问张可森,政府最急切需要做的是什么,他有点无奈说:“在倡议书中都写清楚了要做什么了,政府要听早听了。”又隔了一阵子,他再说:“在这个时期,最重要是不要绝望。The best is yet to come。我们也要装备好自己,到那时候来临,要把最好的带给街坊。”说罢,张可森又准备去跟其他区议员再开会。
上文节录自第201期《香港01》周报(2020年2月17日)《 从屯门区议员挨骂说起 区议会如何协助社区抗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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