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券】“钱跟人走”走到十字路口 全面改革如箭在弦

撰文: 陈琬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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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一(3月11日),食物及卫生局公布长者医疗券检讨报告,其中为视光服务的医疗券金额设上限的决定“激起千层浪”。诚然,加强监管有助减低滥用情况,但医疗券设计本意之一,是为了鼓励长者善用社区的私营医疗服务,以开拓社区普及基层医疗的环境。可惜,计划原意未能有效彰显,滥用医疗券的情况屡有发生。绝大部分长者都已“识用”医疗券,但现有制度显然未足以让他们“善用”医疗券;故计划推行迄今十年,亦是时候为其重新定位。那么,究竟医疗劵应如何“改革”?

截止2018年底,接近120万名长者曾使用医疗券,占合资格人口约94%。(资料图片)

医疗券试验计划自2009年推行,至今已达十年,不仅金额由250元提高到现时的2,000元、累积金额上限不断加码,受众亦愈来愈广泛。根据食卫局数字,截止2018年底,接近120万名长者曾使用医疗券,占合资格人口约94%,足见医疗券推行的普及化程度。

有见及此,政府于本年度的《财政预算案》公布,除了今年会提供一次性额外1,000元的医疗券金额外,更会将长者医疗券户口的累积金额上限由5,000元调高到8,000元。

医疗券这个饼愈做愈大,但政策一系列的流弊亦随之出现。回顾设计医疗券的本意,是希望以“钱跟人走”的形式,让长者自行选择合适的私营医疗服务,鼓励他们选择基层医疗服务作预防性护理和验身服务,借以减轻公营医疗体系负担。

政府建议就视光服务的医疗券申报金额设上限,定为每名长者每两年最多申报2,000元。(资料图片 / 罗君豪摄)

但计划推行至今,钱跟人走却是“迷了路”。长者除了主要将医疗券用于治疗“伤风咳”等偶发性疾病,滥用事件更时有发生,例如“一铺清袋”买天价眼镜、甚至用医疗券购买参茸海味。更重要的是,医疗券普及化虽提升了私营医疗服务的使用率,却无助纾缓公营普通科门诊的压力。中文大学公共卫生及基层医疗学院的研究显示,在使用医疗券前,约73%受访者会使用公营医疗体系,使用医疗券后反而升至78%。

所以,当食卫局上周公布医疗券检讨报告,点名为视光服务“封顶落闸”(两年2,000元)时,坊间除了关注如何在其他医疗服务加强监管外,亦有呼声要求检讨医疗券设计,否则,纵使医疗券金额及上限年年加码,亦难以用得其所。适逢葵青区第一个地区康健中心将于今年第三季落成,为本港基层医疗发展揭开新一章,借此契机,旨在资助长者使用私营基层医疗服务的医疗券能否重新定位及设计,令其回归政策原意?

前香港卫生福利及食物局局长、现任香港中文大学赛马会公共卫生及基层医疗学院院长杨永强直言医疗券的设计出现问题。(资料图片 / 郑翠碧摄)

钱应如何跟人走?

医疗券其中一个设计本意,是让市民以此作慢性病的预防及管控,但碍于“钱跟人走”的模式、公众教育力度及金额所限,预防护理往往变成市民使用医疗券的较后选项。负责是次医疗券研究的学院院长、前卫生福利及食物局局长杨永强便直言,医疗券的设计出现问题。他指出,在现有医疗券的设计下,要为每项服务都设定收费上限及限制用途是不容易的。因此,他认为计划应重新设计,日后一笔过增加的医疗券金额应指定用作慢性病管理及筛查。

事实上,社会上近年不时出现改革医疗券设计的讨论,例如设立“慢性病券”、“疫苗券”等有特定用途的医疗券。香港大学感染及传染病中心总监何栢良早前亦在流感高峰期时撰文,呼吁政府设立“流感券”,为公立医院分流病人。坊间又有意见指出,每位长者的健康需求并不一样,故应取消划一医疗券金额,改为按需分配。相关建议固然可望使医疗券更为用得其所,但衍生的行政程序及扰民情况也令人望而却步。

李大拔认为,医疗券未来可以考虑以“比例制”的形式改善现时完全自由放任的形式。(卢翊铭摄)

改革可考虑“比例制”

医疗券计划发展至今,可谓走到十字路口,在用得其所与自主性之间,应该如何平衡?

“(改革医疗券)是一项繁复工作,但是不是完全不能做到?不是的。”中大公共卫生及基层医疗学院临床教授李大拔认为,现时医疗券计划需要一个机制去紧扣整个医疗系统,即使设立这个机制短期内或会衍生出较高的行政成本,但在推动基层医疗的进程中,仍然值得探索。“从用家角度出发,自由使用当然好,但这是公帑啊。”他直言。

不过,将医疗券的每项用途清楚地分门别类,也不是李大拔理想中的改革模式。他以“搞分化”来形容,指过分明细可能会适得其反,失却让市民自主使用医疗券的理念。他认为,在现时市民使用医疗券有如“大海捞针”的情况下,为医疗券作几项简单的种类划分,然后再让市民按种类自行选择,是相对有助聚焦的使用模式。

李大拔认为,为医疗劵用途简单设限既可保障市民自主使用医疗劵,又可缩小失焦范围。(卢翊铭摄)
医疗劵可简单划分为三大类,第一用作传统的社区医疗服务;第二让市民按需灵活运用在辅助服务;最后则专门用于预防护理。
中大公共卫生及基层医疗学院临床教授李大拔

“医疗券未来可以考虑以‘比例制’的形式改善。”李大拔大胆设想,可以将医疗券分为三大类:第一部分用作传统的社区医疗服务,供市民用作看医生或接受专职医护人员的诊断;第二部分则让市民按需要灵活运用在辅助医疗服务及产品上;第三部分是专门用作预防护理,例如管控慢性病的身体检查、疫苗注射等。

李大拔认为,这些分类并非“铁板一块”,只着重某一种服务或用途,若有需要,可合理调整比例,既确保市民使用医疗券的自主权,又缩小了失焦范围。“只要将钱分作几大份,每个种类使用时不超出一定比例就可以了。至于在种类之中,看医生应该用多少钱,买健康食品不应超过多少钱,这些就不用过分限制。”

“以医疗劵配天价眼镜”是坊间批评医疗劵使用不当的其中一项。在2018年,参与计划的视光师增至697人,申报总金额增至7.6亿元,中位数高达1,951元。(资料图片)

谁是医疗券“指路明灯”?

李大拔同时留意到,市民现时使用医疗券,特别是购买辅助服务及产品时未必用得其所,症结不仅在于监管的多寡,更在于缺乏一个“指引”来教导市民如何善用医疗券。他进一步解释,这个“指引”并非单纯的文本指引,而是由医护及专职医疗人员为市民作简单的需求评估,指导他们选择最适合的服务。

所以,他期望医疗券日后改善设计时,不仅要更改使用比例,市民以医疗券使用社区医疗服务时,医护人员亦可为市民“谂多步”,因为透过专业医护建议合适的辅助服务,病人才会更加清楚知道应该如何善用医疗券,医民才能相得益彰,发挥基层医疗的核心理念。“当医护能够多为病人设想合适的服务,病人会渐渐懂得自主去选择合适的服务来促进自己的健康。这亦正正切合基层医疗中‘自我管理健康’的概念。”李大拔说。

李大拔期望,未来由地区康健中心的医护或专职医疗人员担任市民使用医疗劵的“指路灯” ,拓展基层医疗服务。(资料图片 / 李泽彤摄)

诚如上述,本港市民现时使用医疗券购买辅助服务或产品时,经常出现“盲摸摸”的状态,或者被个别不良业界人士误导,浪费医疗券之余,亦无法达致保健本意。若如李大拔的期望,由医护或专职医疗人员担任“指路灯”,那么,哪些医护人员能担任这个拨云见日的角色呢?

食卫局今次的检讨报告提及使用医疗券的优化措施,除了对视光服务申报金额设限外,还有一项“容许在地区康健中心使用医疗券”的建议。有声音认为,相关举措可以减少医疗券滥用的情况。李大拔补充,地区康健中心的定位不应只是一个确保市民将医疗券用得其所的“医务所”,“如果是这样,一区五十个地区康健中心都不够用!”他笑言。

李大拔认为,康健中心并非将市民“困死”在同一个地方接受所有基层医疗服务,而是透过中心有效分流,渐渐以“点线面”的形式组成一个全面网络。(卢翊铭摄)

李大拔认为,地区康健中心应发挥“轴心”的功用,中心内不仅能提供各式各样的基层医疗服务,重点是要做到个案管理。因此,他最属意由地区康健中心的医护人员担任医疗券“指路灯”的角色,不仅为市民排忧解难,而且可推动基层医疗概念落地入屋。

“当市民在康健中心以医疗券使用基层医疗服务时,不同的专职医护便能向市民转介或提供各类辅助服务,”李大拔解释,康健中心并非将市民“困死”在同一个地方接受所有服务,而是透过中心有效分流,渐渐以“点线面”的形式组成一个全面网络,“当市民意识到‘要找康健中心’的概念和‘有病要看医生’一样时,便是真正发挥基层医疗的真谛了”。

上文节录自第154期《香港01》周报(2019年3月18日)《医疗券“十年之痒”勿违基层医疗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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