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风景.四】视障夫妻牵手影靓相 冀纪录城市变化
郭健举起相机,随便一按,便是一张很有味道的黑白照。他最爱拍的,是总躲在他身后的素贞。他说:“我不会刻意去某些地方影,有时正午阳光洒下,知道有阴影,而前面刚好有人推着单车走过,我会不自觉拿出相机。”拍照已成一种习惯,素贞则习惯站在一旁,默默地等他,在郭健看来,这又是一帧美丽的照片。(此为视障者出行系列之四)
素贞与郭健识于微时,两人都是视障者,她早知郭健暗恋自己,却欠缺深入认识的机会,直至十多年后在运动场上重遇,郭健向她表白,两人顺理成章走在一起。拍拖初期,她知道郭健喜欢影相,却不明白为何要在同一个地方流连,反复拍摄相同的景象。郭健解释,每次影相都有不同的感觉,“有时刚巧有雀仔飞过,或有小朋友跑过,就会不一样。”
“我以前经常等他影相,每个地方都逗留一段时间。”素贞和他一起七年,数不清等过他多少次,只知道郭健以前喜欢影屋邨,有一阵子又喜爱影动物,却不知自己原来也是丈夫镜头下的主角。
有次黄昏,她在家中煮饭,郭健回来了,刚巧看到夕阳光线下妻子美丽的身影,“我希望留住那一刻的感觉。”郭健笑说。素贞在旁边听得乐滋滋,“他瞒了我好几年,原来他不只影台台櫈櫈,有时还会将食物砌成心形,做出特别的构图。”娇羞中带着一丝甜意。
盲摄也有技巧
最近两人加入由几个健视年轻人组织的盲摄团队“盲踪踪”,不时相约外出影靓相,素贞看到大家玩得开心,忍不住也拿出手机拍摄,岂料玩上瘾了。“我早几年参加过摄影班,老师话我识对焦,只是我没有继续影。”不像郭健还有一成视力,她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出门要有人带路,拍照要依赖别人口述。“我有时会请教其他成员,问这样影行不行,又会问他们角度好不好。”“盲踪踪”的成员Keith指出,与视障者出外拍照,牵涉口述、引路等技巧,有时可利用“时钟定位法”,告诉他们几点钟方向有哪些景物,前后左右又有什么,让他们对周遭的环境有基本的认知。“他们虽然看不到,但可以透过不同的感官,例如嗅觉及听觉影相。譬如那边有叮叮车(电车),咚咚咚咚驶过来,他们向着那边便可以捕捉画面。我们试过去城门水塘摄影,郭健闻到花香,站在一旁影相,我们才知道那里有花。”
他说素贞的触觉也很敏锐,“她去大坑影舞火龙,影的时候手震,灯笼飘飘吓,照片很有艺术感。”素贞闻言笑道:“我是靠听声,岂料拍出来效果不错,大家都以为是舞火龙移动的一刻,但其实是月亮、香烛的火光及街灯加起来的效果。”有时,她脑海里有构图,会缠着老公,让他帮忙拍下来。有时,她靠幻想,也捕捉到许多意料之外的影像,“最好还是自己揸机自己影,因为这才是我的作品,如果别人帮我揸机对位,只是半制成品。”
拍照是情感的抒发
郭健爱行山,素贞喜爱去离岛,两人结伴留下不少脚印。对他们而言,最开心不是特地去某个地方拍照,而是在工作、闲逛中,随心拍下城市的日常,譬如行人的流动、建筑的变化等。她分享:“我们都做速递,平时返工可以去好多大家去不到的地方,拍到一些特别的照片。我去过交易广场的办公室,老公又去过军营、酒店地下室、别墅、豪宅等。最近他去元朗送货,说见到天鹅,便拍下来了。”小两口眼中,平凡之事不平凡,即使是普通的办公室,只要自己没去过,便是新见闻。
世事变幻,一秒永恒,素贞藉摄影记录这时这地这一秒的事,纵然照片未必张张专业,但回头再看,那一秒的自己原来做着这样的事,也是一种乐趣。郭健则说,摄影之于他,是情感抒发,“留下印象最深的一刻是最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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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刊载于第124期《香港01》周报(2018年8月13日)《看不见的风景──视障者出行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