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室改造.二】老师访学生了解需要 改造硬件重点是教学整体
上回提到,在改造过程中,天主教总堂区学校不再着重老师的讲授, 把选择学习模式的权利还给学生,并容许课室的不同角落成为学习场所,学生只要完成基本课题,就可以走到课室后端,坐在地毡或豆袋椅上,或阅读从小书架挑选的图书,或玩数学游戏。老师信任学生在认真学习,学生也更积极投入课堂,甚至更愿意往难度更高的课业挑战。可以在课室的小角落休息,更让学生们之间建立更亲密的关系。改造背后,原来汲纳了学生的不少想法,老师也作出了很多新的尝试,过程中也更了解学生的需要。
承接上文︰【课室改造.一】赋权学生自主学习 课室角落成学习空间
老师也会聆听 不是高高在上
主要负责改造的刘晓峰老师解释,课室设计背后更落实了设计思维(design thinking)*的理念,把这种具创意的解难方法应用到学校。“我们做design thinking,第一步需要有同理心,很多时候大人看到地毡会想到,这地毡可能一个月才清洁吸尘一次,犹豫应否走过去,但小朋友不会想太多,他们真的每天都会碌落去,不介意肮脏。如果单从老师的角度出发,我们给予的东西未必是他们最喜欢的。若他们想要一张床,这没可能做到,但有些想法我们可以配合,学生会觉得提出的意见得到尊重。这有别传统教育,老师永远高高在上,永远不会出错。”
*设计思维(design thinking)为复杂问题寻找解决方案的理念,获全球众多商业机构、学校、政府和非牟利组织采用。设计思维的重点是从使用者的需求出发,用以人为本的方式为个人、机构和城市创造经济和社会价值。这套思维有助培养学生的创意,并着重培育7C:同理心 (Compassion)、合作 (Collaboration)、创造力 (Creativity)、批判思考 (Critial thinking)、好奇心 (Curiosity)、信心 (Confidence)、沟通(Communication)。
“互相学习就是这样,我尊重他们,他们也尊重我,虽然学生不是很乖,但不需要常常骂,他们在适当时候会做适当的事情。其实不但是这班房,整间学校也是这种文化,我们希望学生自律。”校方会应用到设计思维,源于当初校长派老师参与赛马会赞助的“设计思维”工作坊,让他们以互动的课堂形式去思考如何应用及落实不同学科的教学法,提升学生的学习兴趣,并培养二十一世纪的生活技能。
课堂跟传统的理论型讲授模式完全不同,刘晓峰说这是体验式学习“learning by doing”(“动手学”,又译“从做中学”,简称LBD)。这是美国著名教育家杜威(John Dewey)提出的教育理念,反对传统的灌输式和机械训练的教育方法,主张从实践中学习。他认为知识为实行而起,也从实行而得。这套教育方法鼓励学生透过生活经验学习不同知识及技能,从而提升学习自主性。在应用设计思维过程中,一众老师发现了很多本来不相信自己会做到的事。
刘晓峰回想起在工作坊学习的日子,一开始有点不习惯,虽然学校一直都有新尝试,但他对设计思维的应用仍有点摸不着头脑。“我们去赛马会那边上课,起初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访问小朋友?为什么问些不相干的问题?他们平时喜欢做什么与我上课有什么关系?还要问他最喜欢的是什么?最不喜欢跟哪个同学坐在一起?”
在访问学生的过程中,他发现了很多平时忽略的事情,开始从学生的角度思考。“他们天天上学看似很开心、很喜欢回来,但原来有些学生心底里没什么归属感。之后,我们让学生各自有自己的personal box,放置小物,让他们觉得在这间学校里有一个私人空间。我们想把校园打造成学生的另一个家,不只是一个回来上课的地方,而是令他们觉得有安全感、觉得开心的地方。这是我最初没想过的,只有当我们了解多一点的时候才知道。弄个personal box而已,对我们大人来说,只是多个位置放东西,但对学生的意义很大。所以要先了解,再对症下药。否则有无限金钱可花,也达不到效果。”
自在的小角落 留校有归属感
改造后课室的桌子没有抽屉,学生一回到学校,便把书包中需要用到的东西放进一个篮子里,转堂要转课室也是提着篮子走,放学时才把书本和其他东西放回书包。Personal box就像中学生的储物柜,小朋友可以把自己的物件存放在课室的角落,而且可以把物品留在学校“过夜”。学生们知道学校里有这么一个小角落是属于他们的。
刘晓峰指出,“Personal box不是学生的主意,是了解他们日常有什么concern(关切)后构想出来。你去问学生,他们不会说自己没有归属感,学生可能会说,除了上学时间外,很少回学校。他们很难清晰去讲,可能要透过很多不同的对话才能了解到他们deep down的原因是这样。比如捉个学生问:‘你是否没有归属感?’他第一个反应可能反问:‘什么是归属感?’他们不太懂得表达,他们的所思所感或他们跟同学间发生的大小事情,老师都要讨论、分享经验后,才能得出结论。”
“做了很多看似很无谓的事情,但是,做完这些事情后,开始看到雏型,看似在享受成果,其实不是的,我们好像回到过去,会想有什么地方做得不足,又会想新的方法或再添置什么,然后再去做。其实这不单是学生的转变,我们老师也在转变,变得更容易接受新事物,更愿意改变,为了一些未知会否成功的事情尝试去改变,可能未必会有好结果,但我们没有失去什么,只是失去时间罢了。”刘晓峰说。
事实上,早在改造课室之前,学校便开始在教学上应用设计思维。“在2017年尾左右,(校本国际化课程)已实行六年,完成了一个cycle,需要再检视:整个课程做得怎样?有没有什么是我们仍未留意到?那时在网上搜集资料,研究一些历史悠久的品牌如何透过重整架构、rebranding(重塑品牌),让这些利润下降、追不上潮流的大公司重生。”宗蔼雯说。
宗蔼雯研究了很多商业机构的个案,发现IBM及Apple等大机构均把设计思维放进公司的运作当中,包括重整架构、调整营销手法等。“那时开始认识设计思维,在想如果要把那一套放入学校重整课程,有哪些专业人士可以帮忙?于是找来专家一起讨论。之后,我们想将这理念推广到课程上,刚好赛马会有工作坊和funding,可以让学校推荐老师学习,然后在学校试验,重点在‘做’,我们当时学的是课堂改造,在学校我们自己redesign lesson(再造课堂),再redesign curriculum(再造课程)。”她强调,再造课堂和再造课室(redesign classroom)是互相对应的。
我期望小朋友有“我们”这个概念, 彼此不需要有界限。 小学教育不是只看当下这六年, 我们看得更远,是一生一世。
把设计思维落实到课室设计,于是有了不一样的学习空间,课室内每个设计背后皆有深刻的意义。比如以往摆放一张张桌子的界线消失了,目的是想让学生有一种从“我”到“我们”的生活经验。
宗蔼雯表示,“为何我们不再选择用一张张小台,因为就算把小台组合成大台,台与台之间也有明显的界线, 学生会想到这是我的台,你不要过界,过了界你就犯规,我就会告你。这是一种自我中心的想法,我期望小朋友有‘我们’这个概念,彼此不需要有界限,让他们在没有界限的情况下互相尊重及合作生活。”
“那张长台可以坐三个人,他们可以移动椅子,平时A和B可能坐得很近,突然今天见到A和B隔得很远地坐,作为老师,是不是应该发现当中有问题?那就要展开对话,跟同学聊聊天,看两人是不是吵架、发生什么事。学校要做好social emotion(社交情感)教育,人与人之间需要关系,若能建立bonding(连系),整个课室的教和学就有正向发展。”
学校的硬件仍在不断改造,宗蔼雯笑说,若一两个月后再访又会见到新的元素。“我们订了三个箱子,里面有两张椅子、一张台,小息时可以拉出来,变成像茶餐厅的卡座。此外,校园会有一个吹气的art piece,有一层楼高,学生可躺在上面晒太阳、看书或聊天。”
知识不是重点 重在讨论沟通
学生在校园有不少休憩放松的空间,宗蔼雯相信这些场域更是小朋友培养重要技能的地方。“我们不叫‘玩乐’,其实我们想学生了解如何跟别人相处,学习social skills(社交技巧)。在小学阶段,最重要不是学习知识,上网可以汲取知识,更重要是学习正确的态度,怎样跟别人相处、沟通、合作,这些才是最重要的。课室有很多空间让学生一起讨论,学生有时需要独立做些堂课,可以独自去高台做练习,课室提供了许多选择。”
以人为本的设计思维可以在不同范畴实践,宗蔼雯有许多看似天马行空却别具创意的构思,想把它们一一落实到学校。今年1月,学校举行了一场大型的主题式学习活动, 透过戏剧和教育这两大元素,让学生学习如何阅读《西游记》和《射雕英雄传》这两部文学作品,甚至让学生们阅读翻译成英文的版本,让非华语生更易理解内容。借此让小朋友理解《射雕英雄传》主角郭靖的侠义精神,明白同理心的重要,并尝试解难。同学更到中西区观察及访问路人,了解这地区到底有什么人、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
有同学察觉国际金融中心(IFC)对面的天桥下有数名露宿者,思考施政哪方面缺失;有同学认为中西区是child-unfriendly area(对小朋友不友善的地方),儿童设施匮乏;也有同学指出中上环区绿化地方不足。同学们一起讨论解决方案,并将其观察及分析用话剧形式表演,给同学观赏。
宗蔼雯期望,将来有新校舍可加入更多剧场元素。“希望将来每个课室都是一个舞台,不同班别各负责不同的chapter(课题),做一个drama(话剧),让其他班的同学知道里面的角色是什么、有什么特质,并留意对话应用,同学们观赏后就如同读了一个chapter。整间学校是以gallery(艺廊)加theatre(剧场)去构想,哈哈哈……这是我们redesign想出来的,因为theatre是艺术,运用了二十世纪的“C”,communication、cooperation、creativity,另外那个“C”是同理心(compassion),创作要让更多不同的人看到,并且学到一些正向思维。我们一直发展新课程,并期望小朋友是influencer(具影响力的人)。”
宗蔼雯分享,“Learning by doing是很好的学习模式,我们见到学生好像懂得很多事情,又好像不是很懂,正是这模式的特质,因为学校不会drill(操练)他们太多,这是参考IB课程的核心—育人,有那个drive(动能)就会想去研究。小学教育不是只看当下这六年,我们看得更远,是一生一世。很多家长问我们会不会有中学,如果有间理念相近的中学就好了。学校课程具弹性,提供不同深度,就是背后的教育理念让我们引伸那么多redesign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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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节录于第203期《香港01》周报(2020年3月2日)《赋权学生自主学习 课室改造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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