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康复】徘徊病院与社区之间 走过漫长跌碰之路

撰文: 欧阳翠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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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志辉是香港精神康复者联盟执委会主席,他因误信一间极端教会而患上精神病。“1995年那时,教会讲很多末世论,说神会回来,人类过不了2000年,世界会瘫痪。”他听从牧师的吩咐,喝双氧水,一日一滴,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氧气便能修补身体损坏的地方、排清毒素。

他说:“那时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但大概是聚会的气氛,大家都在讲一样的事,就会一起迷信牧师,而非圣经。”后来他常听到一些声音,嗅到气味,睡不着,觉得有人跟踪、要谋财害命。直至某天他和妻子的亲戚聊天,想合作做生意,亲戚却发现他说话不协调,谈着谈着,说了很多末世论、要回教会等,语无伦次。

精神病康复者邝志辉曾长期往返与社区与医院之间,如今希望帮助更多康复者重新融入社会。(陈嘉元摄)

药物影响工作生活

邝志辉记得他们大吵了起来,对方报了警。到醒来时,他已经在医院,一住便不知多少年,吃了无数的精神科药物,后来更多次在医院和社区间徘徊。

精神科药物的副作用不少,会令人嗜睡、流口水、手震等。部分病人会要求减低药物剂量,以回复正常生活,但会增加病发机会,须再入精神病院接受治疗,来来回回,难以真正康复。

邝志辉对此深有体会。他离院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星光行做采购跟单员,工作了五年。药物令他嗜睡,他回到公司后会先躲在厕所睡15分钟,但过后仍然打瞌睡,无法专心。跟社工商量过后,他得以减药,可是一减药他就“跳掣”发病,再被送入精神病院,由于脑部再受损失去部分记忆,结果出院后他甚至没有回去领取工资。他后来加入了非牟利团体“香港精神康复者联盟”工作,联盟让他负责打电话,但他仍无法摆脱嗜睡问题。“那时我常常想睡觉,‘精盟’每次拍摄开会照片,都会拍到我睡着的模样。”

重回社区受歧视

多年来政府推动精神病人治疗“去院舍化”,希望病人得到社区及身边的人支援,更容易走康复路。然而,许多人对于精神病人居于自己的社区内仍有忌讳,不自觉的歧视令病人的康复路更难走,潜在患者亦难以突破心理关口,主动寻求支援。

邝志辉曾在中途宿舍生活,他指那段日子很规律,要负责清洁、洗碗,有助他学习自理及社交技能,过渡到社会。中途宿舍一般建于公屋最低层,康复者有机会每周外出,但邝志辉坦言,居住在楼上和附近的居民都有戒心,怕影响楼价和治安。

社区中的歧视仍然普遍,邝志辉曾和其他康复者一起到茶餐厅,侍应竟说︰“快啲畀呢班傻仔。”街坊都知道他们是康复者,他指其他人会“try your patience(测试你的耐性)”,令康复者难受,康复者要主动站起来“说不”,他们才会收敛。

现时邝志辉病情比较稳定,会在香港精神康复者联盟或教会做义工,也会去葵涌医院探望其他康复者。他是康复者当中比较敢言的一个,曾接受过数次媒体访问,但却觉得这是他被多次解雇的原因。

精神科药物副作用大,不少康复者为免工作与生活受影响而自行停药,结果反而增加再发病的机会。

“他们不会说原因的,有一个雇主知道我是精神病康复者,也有一个不知道。但不要紧,他解雇我是他的损失,又不是我的问题。当时又不知道有平机会,没有去投诉。我想多做点教会的工作,做‘真人图书馆’,分享时带出生活的core values。现时很多人是为了生活而生活,不是为了让生命活得有价值。”

所谓“真人图书馆”,其实就是精神病康复者。公众“看书”时,可以了解康复者的故事,得知精神健康的重要,又可藉互动改变参加者对于精神病康复者的偏见。作为康复者这么多年,邝志辉没有对政府抱有很大的期望,反而更希望透过自己的力量,慢慢改变社会。

上文节录自第99期《香港01》周报(2018年2月12日)《 康复者自述:精神康复需要医生和社区细致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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