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你】我的初恋记忆:爱上了近视,因看到有景深的他…
关于近视、距离、我的初恋。
曾经听过这样的阴谋论:近视是人类为了利益而衍生出来的副产品。如果你有近视,其实不用戴眼镜,眼球会自动调节至正常状态,视野会慢慢回复至清晰。
假设那是真的,我就是那自甘堕落的蠢材。我不否认,恋爱中的自己,偶尔也是一样。
十四岁以前,我仍是个视力正常的学生。
青春期少女,要唇膏还是书本?不,我要爱情!爱美的背后,或多或少都希望脂粉的味道可以吸引心仪对象向你回眸,尽管那只是诧异的目光。那个年代,是从无框有色钢边眼镜进化成黑色粗框眼镜的转变期。每个戴上粗框眼镜的人,仿佛增添了一般“文青”的味道,是潮流的象征。原理,就跟时下年青人总拿著一副圆形“文青”眼镜一样。究竟“文青”一词,何时变成了一个卖点?
为了戴眼镜,我强逼自己在光线不足下躺著看书,看电视的距离几乎连每格像素都看得清。果然,不出几个月,我发现平日等巴士的站牌逐渐变得朦胧。我兴奋之余,又要故作可怜地跟妈妈道出“事实”。第一次踏进眼镜舖,跟同年第一次踏进胸围舖一样新奇。我细心挑选了一副超大镜片和不粗不幼的镜框,刚好符合学校规定的纯良学生形象之余,又能突显个性。更重要,是让我那双不大不小的尴尬杏仁藏在里面,眼镜占据著轮廓的三分一。如我所料,新形象近乎是“有赞无弹”,说明我的朋友算是挺有义气的,或者是仁慈。那年,我熨了负离子、偷偷改短校裙、还买了有垫的内衣。
不要问我为甚么不买没镜片的眼镜,因为,做作需要原则,而我的原则-是低调地做作。升上高中前,暗恋过几个男同学,亦听过有几个人暗恋自己,没了。
那年十六,迎来了我的初恋,对方是个没戴眼镜的男生。没想到,粗框眼镜的热潮比起我读书的三分钟热度退得还要快,我开始讨厌我的眼镜。整天把我的鼻梁压痛,又要时不时托起眼镜,无论正面侧面看,都像个没桃花运的书呆子。
由于对方不是学生,所以第一次约会,我是放学后匆匆忙忙跑回家,换了“战衣”,脱了眼镜。他微笑著说:“为甚么不戴眼镜?”当时的我羞红了眼,脑子立刻想出借口:“不戴眼镜比较自在。”往后跟他约会的日子,我都不戴眼镜。第一次吻别、第一次见家长、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都是没有一“镜”之隔。
渐渐,我习惯不戴眼镜。渐渐,我爱上了近视的感觉。
在近视群中,我不算资“深”,只有三百多度,加上一点点散光。去麦当劳,只要稍微瞇著眼看,也不至于看不清餐牌。跟他并行时,偶然偷看他的侧脸,有点像拍照时的景深,前景清晰,后景的街灯缓缓散开成没有死实边框的光源,美极了。喜欢近视的感觉,是因为朦松的事物,总显得特别美。这样的视野,好像为我画了一个安全区。五米以外的老师,模糊得像鬼魂般存在;两米以外的朋友,线条隐约可见但五官就算像薯蛋头先生一样倒乱,我也看不清;而只有两唇之隔的他,细致得连须根也数得清,在他瞳孔中的我,份外可人。
越亲密,会越清晰,就是我和他的距离。
记得公开试那年,我在堆埋头苦干读书,他在学堂里每日操练。从每星期三次见面到每星期一次,甚至两星期一次,依旧的甜蜜。直至考试前的一星期,他说:“我们分手吧。”没有“不如”两个字,只有决绝的语气。视野再度的模糊,原来是泪水掩盖了整个眼眶。泪水会流尽、执著会抽干。很快,我就拾起那熟悉的粗框眼镜,捧著还未读完的笔记走上考场。
漫长的一个多月过去,接下来就是史上最长的暑假。赚了点零用,买了隐形眼镜。犹记得初次把隐形眼镜塞进眼球的情境,有点像小时候把药水含在嘴里咽不下去的挣扎,眼皮也快要被我扯到下垂。正当我开始适应它的时候,他突然找上了我。“不如我们复合,好吗?”后来旁敲侧击下,得知当时他在学堂认识了一个女同学,有点暧昧。早就认了自己是愚才,我居然答应了。
复合的日子不如想像中的甜蜜,单方面对我而言。他牵著我的时候,总觉得触感跟温度跟自己的不配合,似用冻水冲巧克力粉,“浊”不可耐。下雨时并肩挤在同一把伞下,他搂著我的腰,我心想:“我情愿被雨淋。”耗了一段时间,始终开不了口。就在他生日那天,两个人愉快地渡过,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即便摒弃眼镜多年,鼻梁上仍然残留著眼镜托的印,化妆时需要轻轻涂上遮瑕膏把它盖住。我的初恋平凡得很,就跟脸上的印一样,曾经举足轻重,现在无足轻重。待我七老八十时回望,初恋,能吃吗?
数一数,初恋过了好几个年头。他结婚了,我也有新生活了。间中不戴眼镜走在街上,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次回来,才发现,关系变了,可是我对朦胧美的钟爱还是没变。
写到最后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快到他的生日。嗯......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