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袭击伊朗：这场战争的未来不是升级，而是降级？

6月13日清晨，以色列对于伊朗全国多地的连环突袭再次震惊世界，油价马上急升超过10％，伊朗核设施、军事设施皆受攻击，多名军中最高层官员、核子科学家遇害，连最高领袖哈梅内伊（Ali Khamenei）的得力助手沙姆哈尼（Ali Shamkhani）也传闻遇害（或至少受伤）。

伊朗政府当然威胁要向以色列，以及自称没有参与攻击的美国报复。此前表明已经准备好即时回应以色列攻击的伊朗很快就向以色列发射了100架无人机作为反击－－不过，此等规模的无人机攻击规模比2024年4月还要小，而且无人机飞行速度缓慢，以色列几乎是等着它们慢慢飞来再逐个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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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伊朗还有多种潜在回击手段可以使用。

其一，他们可以像2024年10月那样，动用高量的导弹攻击以色列。由于空防系统始终不能构成全面的防卫，当时就有至少20枚导弹越过了以色列的空防，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但这种攻势似乎不会对以色列构成太大的阻吓力。而且，以色列背后还有美国－－就算美国不主动协助以色列攻击伊朗，也会出手防卫以色列。

去年10月伊朗导弹击中以色列目标爆炸的影片：

其二，伊朗也可以用低成本的军事威胁阻碍霍尔木兹海峡（Strait of Hormuz）的能源关键航道。不过，这条航线同样是区内国家出口能源的命脉，卡塔尔的液化天然气出口（LNG），以及全球20％的石油也要经过这条航道。伊朗近年同阿拉伯国家改善了关系，而这次以色列袭击之后沙特也带头谴责以色列，伊朗没有理由要损害他们的利益。

其三，伊朗也可以试图动员区内的“抵抗轴心”（Axis of Resistance）对付以色列。问题是，叙利亚阿萨德政府已经倒台，黎巴嫩真主党的武装去年已被以色列大举破坏，真主党几乎全面撤出了黎巴嫩南部，哈马斯正在加沙努力在夹𫄤中求存……唯一还有一点对抗以色列的能力的就只剩下也门胡塞武装（Houthis），但也门距离以色列甚远，胡塞远程攻击实力有限，近月其攻击能对特拉维夫机场造成一些破坏已经是非常“难得”。

除了这些之外，伊朗也可以动用网络攻击，又或者暗中破坏在以色列境外的以色列目标。不过，这些行动效用不高，而且在严重程度上也及不上这次以色列对伊朗的袭击。

可以说，伊朗有不少潜在报复手段，但这些手段都是不同类型的“下策”。

而且，这次以色列一个清晨对于伊朗发动了好几轮的攻击，但网络上的开源情报似乎都没有观察到伊朗的防系体系有什么运作的迹象，只是到了以色列炸了好几轮之后才有一些伊朗军机升空防守部份地区（以下片段）。

这种观察也间接证明了去年以色列两轮对以色列的远程攻击可能真的击毁了大部份伊朗的空防，又或者在这次攻击之前以色列情报和特勤局（又称摩萨德，Mossad）已经用其他方式在伊朗境内大举破坏了其空防系统。

伊朗此刻当然想同以色列开战报复，但单凭伊朗自己的实力，似乎不是以色列的对手。

这也是为何这场战争很可能不会升级的原因。从理性的角度来看，战争升级或持续的前提是战争敌对双方对于战争的结果有不同的认知。虽然此刻伊朗依然嘴上强硬，但伊朗政府高层无论立场如何大概都心知他们此刻打不过以色列。既然形势不如人，打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虽然伊朗在面子上很难不试图强硬报复以色列，但从现实主义的角度来看，伊朗的最佳选项其实是“留得青山在”。

在以色列发动攻击之后，美国特朗普（Donald Trump）政府暂时还是跟以色列保持一定距离，特朗普更称希望能同伊朗重返谈判桌－－美伊第六轮核问题谈判原订6月15日在阿曼举行－－伊朗还是有接受美国核协议提案的空间。

虽然伊朗在以色列袭击之后声称这场攻击证明了伊朗发展核能力的价值，但我们从俄乌战争、从最近的印巴冲突也看到，拥有核武威慑力并不是国家安全的有效保证－－别国只要越过担心核战的心理障碍，核武国家其实也不太敢贸然动用核武。

而若伊朗同美国达成核协议，以色列也很可能不敢再进一步攻击伊朗，试图继续破坏其既有的核设施和其他军事能力。

另外，如今区内阿拉伯国家正想谋求和平发展，而特朗普也是一个讲求金钱现实利益、不谈意识形态的人物，若然伊朗愿意吞下这一口气的话，他朝说不定能够反过来透过外交手段来建立起中东区内对抗以色列的联合阵线－－特别是在以色列右翼政府持续试图向穆斯林世界人人同情的巴勒斯坦人进行“种族清洗”的背景之下。

伊朗强硬报复以色列这次袭击，更将是以色列最想看到的结果：一方面，以色列不怕伊朗报复会对以色列造成太大破坏；另一方面，正在国内面对极端犹太教保守派盟友和在野党派联手推倒政府压力的内塔尼亚胡（Benjamin Netanyahu）也可以借机强迫各派政客继续支持他；对以色列而言，最好更是能以伊朗强硬报复为借口把美国引进这场战争之中。

伊朗的伊斯兰主义政府当然有深重的意识形态信念，但他们也有务实的一面。其温和派总统佩泽希齐扬（Masoud Pezeshkian）去年当选的背后据称就有最高领袖哈梅内伊的策略性选举筛选布局。过去两个月，伊朗也非常务实地同首届任期退出核协议、击杀革命卫队领袖的特朗普政府进行核问题谈判。

如果伊朗的领导层不让义愤充昏头脑的话，理性的考量将决定这场战争不会升级。伊朗对抗以色列的斗争并不取决于一场战役的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