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星夜是流动的天空,是不羁的激情表达

撰文: 慕尙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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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在自然中隐藏著裂隙、尺度、界限以及与此相联系的可能生产,亦即艺术。但同样确凿无疑的是,这种隐藏于自然中的艺术唯有通过作品才能显露出来,因为它原始地隐藏在作品之中。”

梵高诞生在1853年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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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为他作过多的生平赘述,就算是一个不懂艺术的人、一个附庸风雅的人、一个乳臭未干的人,都会在看到那幅《星夜》或是《向日葵》的时候,发出些惊叹:

噢!这幅画我认识,梵高画的嘛!

艺术家大概有著两种人生,一种在生时已经功成名就,在名利场、宴会厅和艺术节里摇晃著就要洒出来的红酒;拍卖官的锤子落下,他的脸上应该满是钞票的彩霞。举个例子,也许毕加索(Pablo Picasso)勉强算在里面,我们会尊称他为大师,尽管他努力想成为第二种人生的艺术家。

第二种就是在死后才有资格被人叫做“艺术家”的人生。在世的时候,他不过是个没人管的精神病患。

如果要对号入座,我们都会把梵高排进第二种。

所以在他死后,有了关于他的绘画风格,有了关于他的画展,有了关于他的纪念品,有了关于他的流行歌、舞蹈,有了关于他的博物馆,有了关于他的故居,还有了关于他的——价值不菲的艺术品。

有报道说梵高的作品极少拍卖,最近一次公开拍售的作品《阿里斯康道路》(L'Allée des Alyscamps),最后以6,630万美元成交。

也许当梵高在荷兰南部村庄津德尔特出生的时候,他的父母,可能包括梵高自己都以为会用农民的身份了此一生,直到他画了《吃马铃薯的人》——注定了一个传奇的诞生。

《吃马铃薯的人》(De Aardappeleters),1885年,油画,82 cm × 114 cm,现藏阿姆斯特丹梵高博物馆。

梵高用粗陋的模特来体现真正的农民。他曾经说,“我想借著一个油灯的昏暗光线,吃马铃薯的人用他们同一双在土地上工作的手从盘子里抓起马铃薯,我要把他们画的像是一个马铃薯。”但是,这幅最早期的作品却被画家看作是生命中最引以为傲和满意的作品,在之后的日子里他拿不起一个农民的画笔了。

他需要去巴黎

艺术家总有一段关于巴黎的记忆,就像活地・艾伦(Woody Allen)在《情迷午夜巴黎》里面借著玛莉安・歌迪雅(Marion Cotillard)饰演、毕加索的情人艾瑞安娜(Adriana)嘴巴说:“这就是我的黄金时代。”

《情迷午夜巴黎》(Midnight in Paris)中的艾瑞安娜(Adriana)(《情迷午夜巴黎》剧照)

灰、黑、蓝的笔调是梵高最早开始的农民画风,大都会当然看不起这种带著泥土气味的颜色,所以他需要买一个新的调色盘。在梵高几近自恋的自画像中,自从他移居到巴黎之后,无论是发型、衣著、眼神还是背后的底色,都比在荷兰村庄时的自画像作品活泼得多,甚至有一种调皮和闷骚的感觉。他开始更多地带著一顶鲜艳的黄色草帽,然后对著镜子中的自己,做出微笑的表情,很勉强地挤出来。

当一个艺术家陷入灵感干枯的时候,要么就是找一群伙伴、找一个模仿对象,“传移模写”直到打磨出独特的风格;要么拿起一把枪,结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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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梵高停留在第一个阶段:他认识了高更、塞尚、秀拉等印象派的同伴,深受“点描派”(Pointillism)影响;同时又在巴黎接触到了来自东方的“浮世绘”艺术,他和前辈莫奈一样为之痴迷不已。

但是临摹和借鉴总有一天会失灵的,偌大的巴黎却让他的脑袋空空,流泪的时候可能握不住一滴眼泪。所幸的是这个时候梵高还没有疯,还没有扣动手枪的扳机,不然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他最为出名的那一千多幅画了。他听取了高更的建议,在一个风景宜人的边陲小镇阿尔勒(Arles)定居了下来,靠近温暖的普罗旺斯。高更告诉他:

艺术家有一个取之不尽的宝库,它的名字叫自然。

他在最高产、最意欲绘画的时候,却往往是最危险的时候。凭借著对巴黎为数不多的记忆,梵高画出了《夜晚露天咖啡座》,他刻意表现了被夜间灯光所染黄的斜影、石板路,还有喝咖啡的人脸。这幅画具有梵谷独特的暖色调及透视法。这是梵谷第一幅有星空背景的画作,其他有星空背景的画作有同月所作的隆河上的星夜,及隔年所作的星夜。

《夜晚露天咖啡座》(The Café Terrace on the Place du Forum),1888年,油彩 / 帆布,80.7 cm × 65.3 cm,现藏荷兰奥特洛克勒勒─米勒博物馆。

黄色是梵高不变的主题,无论是巴黎时期的沙龙展还是他在阿尔勒画下的一系列《向日葵》,冷暖各宜的“黄”始终布满梵高的调色盘。阿尔勒可能有著金黄色的谷堆,梵高坐在暗黄色的晚霞里,展开画板,画下麦田、谷堆、乌鸦和稻草人,然后在晚上,画下教堂、桥梁,还有星空在河流的倒影。这些都可能和高更有关,毕竟,梵高为他割下了一只耳朵。

《花瓶里的十五朵向日葵》(Sunflowers)(F454),1888年,油画, 92.1cm × 73 cm,现藏英国伦敦国家美术馆。

《向日葵》系列呈现了向日葵花由盛放到凋谢各阶段的形象,梵高在给其弟西奥的信中表示:“可以说,向日葵是属于我的花”。这个系列最出名的一幅,现藏于英国伦敦国家美术馆。

割下耳朵后,梵高达到了他艺术生涯的另一个巅峰,但也很快步向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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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的星夜

在阿尔勒的末年,梵高的画室从户外搬到了圣雷米的精神病院,也许他正在尝试另外一种燃烧灵感的技法,不过却是以生命为代价的。那骄傲的黄色越来越少见了,深沉的蓝色黑色成为梵高的全部,但与他早期那种质朴厚重的画风截然不同,他更愿意把画布留给纯粹的想象来表现。不论是弯曲的长线还是破碎的短线,流动的天空抑或平静的村落,横向的山脉和挂直的柏树,所有的色彩与形象都必须服从他不羁的激情表达。我们无法把这幅作品安置在精神病以外的艺术场领域,尽管它安躺在世界中心的博物馆里供人举头观仰,但只有圣雷米才是它的家。

《星夜》(De sterrennacht),1890年,布面油画,74 cm × 93 cm ,现藏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星夜》全画的色调呈蓝绿色,画家用充满运动感的、连续不断的、波浪般急速流动的笔触表现星云和树木视域转化成浓厚的、有力的颜料浆,沿著他的画笔的猛戳动作画出的线路展开了它的脉络。天空中央的星星的卷曲浪潮也许是无意中受了葛饰北斋的《神奈川冲浪里》的影响——但它的奔腾的压力,在东方美术中却没有相等的例子。著名艺术史家方龙曾经如此点评:“月亮从月蚀中走出来,星星闪耀、汹涌,柏树随著它们摇动,把天空的韵律转化成自己的火焰状侧影的黑色扭曲。它们把天的激流传给了他,完成了贯穿整个自然的活力的圈子。”

美国宇航局和欧洲航天局曾经公布过一些太空望远镜拍摄的太空照片,并称“许多太空摄影作品与梵古的名作《星夜》有异常相似之处。”也有物理教授说《星夜》的蓝绿天空,包含有一种物理的“湍流”。

但我不愿把梵高交给他们去诠释,离开圣雷米精神病院的梵高和《星夜》,他们一无所是。或许我们更该相信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和沙皮诺(Meyer Schapiro)对梵高的争论:“诚然,在自然中隐藏著裂隙、尺度、界限以及与此相联系的可能生产,亦即艺术。但同样确凿无疑的是,这种隐藏于自然中的艺术唯有通过作品才能显露出来,因为它原始地隐藏在作品之中。”

如果是纪念梵高诞生的日子,今天说得已经足够多了;至于其他,我们只需要铭记另外一个日子,1890年7月27日,梵高在阿尔勒,用一把左轮手枪,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

《带著帽子的自画像》(Self-Portrait with Straw Hat),1887,纸板油画,24.9cm × 26.7 cm,现藏底特律艺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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