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判官》的人与社会(上)——完美的自由与良善真的存在吗?
作者|黄玺宇作者简介|识御者知识行销创办人、企业顾问、哲学咨商师识御者简介:我们是识御者我们以动漫翻转教育;藉电玩探究知识;用御宅文化看世界。 探索御宅与知识结合的无限可能。
本论文以《心灵判官》作品中之世界观设定,以动画作品的文字做为研究文本。讨论其中的人之定义(心灵指数、色相、犯罪指数)、管理制度(希贝儿先知系统)、及此社会中的人的自由。再以多玛斯哲学理论讨论人的定义、灵魂、人的意志与该当追求的幸福是甚么,来回应及说明《心灵判官》中的对人定义的缺失,并导出人应当处于甚么状态才是完满的。
由于《心灵判官》作品众多,本文研究之《心灵判官》以“巴哈姆特动漫疯”所刊载的《PSYCHO-PASS心灵判官》,Production I.G制作,群英社代理,2012。及《PSYCHO-PASS心灵判官第二季》,龙之子制作公司,群英社代理,2014。为研究范围。其中,《PSYCHO-PASS心灵判官》为2012的版本,不是新编集版。此论文的研究范围不包含此两者外的任何其他作品或文字档案。故其他作品之资料与诠释说明若与研究范围冲突,皆以研究范围所提供之讯息为主。多玛斯则是以《神学大全》,台南市:中华道明会、碧岳学社,2008年。系列研究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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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心灵判官》中的人与社会
《心灵判官》中如何定义人
《心灵判官》一作中最常出现的词莫过于“心灵指数”、“犯罪指数”、“色相”。此三个名词贯穿整部作品,这确实也是此作品中的重要核心。在作品中,人可被希贝儿测量,并得出“心灵指数”,人与人之间的认识便以此“心灵指数”为基础,人也在这“心灵指数”中被定义。
《心灵判官》对三者的使用极为频繁,且常混合使用。所以在说明三者定义前,必须先说明三者是分开且不同一的指数。由第一季第3集,当主角群们在调查多隆工厂连续杀人案时,由于工厂设施内无法连接外界互联网,所以内部的员工只能使用没有希贝儿运算的“色相”判定做为人员管理的指标。其中,征陆智己在调查时提到:“架设在这里的扫瞄器能测出的,顶多就是得自色相判定的承受压力倾向。如果要根据周波数扫瞄的数据算出人的精神构造,甚至诊断出职业适性或犯罪指数,就非得要借助希贝儿先知系统的分析了。”由此段可知,“色相”与“职业适性”、“犯罪指数”是分开的。而第一季第13集中宜野座伸元则提到:“更何况现在妳的心灵指数已经受损了,最糟的状况,甚至可能导致犯罪指数的恶化。”由此可知心灵指数与犯罪指数是不同的。
“心灵指数”在剧中的定义为:1.分析声像扫瞄所读到的生体力场;2.能判断个人灵魂的基础计测值。但这样仍不是确切的说明,这生体力场或计测值的内容是指甚么呢?我们从剧作中所言的“这里的扫瞄器能测出的,顶多就是得自“色相”判定的承受压力倾向。如果要根据周波数扫瞄的数据算出人的精神构造,甚至诊断出“职业适性”或“犯罪指数”,就非得要借助希贝儿先知系统的分析了。”可知,心灵指数内容含有(至少):1.“色相”;2.“犯罪指数”;3.“职业适性”。
希贝儿系统真身
而“犯罪指数”又是甚么?犯罪指数于第一季第13集由禾生壤宗(未知)提到:“我们称这种罕见的例子为‘免罪体质者’,……属于声像扫瞄的侦测值和犯罪心理不一致的特殊事例。”,这里说明了“免罪体质者”被主宰者瞄准判定时,“犯罪指数”并不会升高;而正常情形下,声像扫瞄侦测的犯罪指数应该要升高,但“免罪体质者”却没有,这便是与犯罪心理不一致;这也说明,犯罪指数应当要与犯罪心理是一致的。于是我们可以说,“犯罪指数”指的便是犯罪心理,并非犯罪行为。在此也可以得出,希贝儿仍然是使用资料及声像扫瞄推断来得知人的状态,是由外在的观察推理认识,而不是真正的看透人心,达到物自身;因此,她才要吸收免罪体质者作为系统构成成员,来增加自己对资料观察的视野广度。
剧中的“犯罪指数”深深影响一个人的生死,于是每个人都在努力将自己的“犯罪指数”压低。影响“犯罪指数”上升因素有许多,但皆与犯罪心理有关,我们可从征陆智己、狡啮慎也等人的表述中得出上述特征(“总之我肯定是拥有和犯罪相关的天份,所以我的犯罪指数才会这么吓人的高啊。”“宜野座,不要试图去了解罪犯的心理,当心会陷进去。”)然而,剧中的犯罪心理指的又为何?根据剧情,犯罪心理可以是怀疑他人、想要加害他人,可以是怀疑社会、违反希贝儿;而降低犯罪心理的方法为坚持法治,不用私刑。由此我们可知,造成犯罪指数上升的因素有反社会、异化、怀疑他人、反希贝儿(因为其代表社会制度)、想加害他人。
剧中的“犯罪指数”深深影响一个人的生死
再来便是“色相”为何。“色相”在剧中是从白到黑,即好到坏。这个词在剧中的使用上容易使人混淆,因为“色相”又与“犯罪指数”及“心灵指数”有关,剧中亦常以“色相”的混浊代表“犯罪指数”高。笔者认为,剧中的“色相”当有广义与狭义之分。狭义方面,我们从“架设在这里的扫瞄器能测出的,顶多就是得自色相判定的承受压力倾向。如果要根据周波数扫瞄的数据算出人的精神构造,甚至诊断出职业适性或犯罪指数,就非得要借助希贝儿先知系统的分析了。”及“到头来,能靠机械化程式判定的,最多也只有根据色相诊断做出的压力计测而已。”得知,色相便是压力之计测。
说明色相的广义定义前,我们先借由论证“色相”与“犯罪指数”的关系,了解单以压力做为“色相”之定义的不足。“色相”与“犯罪指数”两者不是同一项指数,但“犯罪指数”高者“色相”便混浊,相反情况同理。若将“色向”定义为压力,则压力大←→“犯罪指数”高?压力小←→“犯罪指数”低?在此顶多可说明两者是正相关。但已有两者不是同一指数的前提(且“色相”的压力计测可以机械测出,犯罪指数不可)。于是,从“色相”的压力计测可得出颜色,“犯罪指数”也会影响颜色,可得知,“色相”应当受到压力及“犯罪指数”影响。如此才可说明此狡啮慎也的言论中(“换作是一般人,光是想到要制造令希贝儿先知系统失灵的装备,色相就会混浊了”、“杂贺老师当时曾特别为公安局搜查官们开了一堂课……上那门课的学生色相变混浊,犯罪指数开始上升。”)指出的“色相”会混浊之原因:若将“色相”解释为压力,除非是上课的学生担心被当掉或课太硬压力大,不然压力无法准确的解释这两段话;但若将“色相”解释为犯罪心理,则可以理解“色相”为甚么会混浊——第一段引文是由于反希贝儿的犯罪心理,使犯罪指数升高,进而“色相”混浊;第二段则是由于理解犯罪心理,使得犯罪指数升高,而“色相”混浊。
由此可得出,“色相”(至少)含有两部份,一是可以机械测量的“压力”;另一部份是须要靠希贝儿判断的犯罪指数。
“色相”在剧中是从白到黑,即好到坏
值得注意的是,“犯罪指数”是不被色相范畴所“包含”的,“色相”是“含有但不包含”犯罪指数的。因为“色相”判定不能得出“犯罪指数”,只可判定出压力,所以没有将“犯罪指数”隶属于其下的能力,“犯罪指数”对应的“色相”颜色是希贝儿判断的结果。于是,“色相”只能是含有但不包含“犯罪指数”的。“色相”可被压力及“犯罪指数”影响,但只有在希贝儿的协助下,这“色相”才能反应出犯罪指数。所以广义的“色相”定义为压力及犯罪指数。
“心灵指数”为灵魂的计测,其(至少)包含“职业适性”、“色相”及“犯罪指数”。其中,“犯罪指数”为是否有反社会或危害他人的犯罪心理,是不可靠机械测定的,需要由希贝儿判断。“色相”则是有广义与狭义之分,狭义的“色相”为可以机械测定的压力,广义为“犯罪指数”及压力,此两者共同影响色相,而广义的“色相”亦是影响“心灵指数”颜色的因素。
在如此的定义与判断下,人不再是直接完整的人,而是被系统判断评量化的人。人被由声像扫瞄得到的资料,以能力测定、心理推断来区分跟定义,这当中缺乏了身为人的行为主体性(即位格),人与其他动物没有差别性,理性没有在此定义或观察中出现,如此的定义让人缺少存在的形上基础。
希贝儿先知系统
希贝儿先知系统为剧中的社会管理者,也代表著社会制度。社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希贝儿系统之下。其不但计算监督全国人民的心灵指数,亦帮他们安排人生的发展,且用各种手段巩固自己的统治权力。以下就希贝儿先知系统的能力、构成、目的及社会控制来说明。
希贝儿作为社会制度的基础与支柱,必然要有维持社会与管理社会的能力。她能推断出职业适性的能力(船原雪与常守朱聊天时所提到的:“让适才适所,人尽其才。这正是希贝儿带给人类的恩泽”),算出精神构造、职业适性跟犯罪指数(“根据周波数扫瞄的数据算出人的精神构造,甚至诊断出职业适性或‘犯罪指数’,就非得要借助希贝儿先知系统的分析了”)。希贝儿能以扫瞄声像得到的生体力场去测量出“心灵指数”,而“心灵指数”中含有可机械测量的“色相”与不可机械判断的职业适性与“犯罪指数”。
这样一座将人类生活从生到死的规划及生活的社会都控制于其下的系统,目的是自利,又或是为了让人类生活得到美满与幸福?希贝儿是由谁设置,目的又是甚么?在剧中并没有直接明确的说明,但我们可从“消除了各种矛盾与不公的合理性社会,那才是全人类的理性所追求的终极幸福。一座完美无缺系统的完成,希贝儿乃成为实现了此一理想的具体存在。”及“目前的安定繁荣,实现了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的当代社会。……人生的规划也好,欲望的达成也好,当今无论面对甚么样的选择,人们与其自己烦恼,都宁愿求助于希贝儿的判定。这使得我们得以建立一个在人类历史上,从未曾有过的富足而安全的社会。”此两段引文中知道,希贝儿是为了达到消除各种矛盾与不公,打造一个合理性社会,并认为那是全人类理性所追求的幸福。而她也确实让社会安定繁荣,虽然未能完全消除犯罪的可能性,但仍是让人在社会中皆各有工作机会,保障人在社会中的人身安全。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希贝儿必须让系统本身完美无缺,因此,自身完美也是希贝儿的目的之一,但这目的不是最终目的,而是为了达到目的必要达到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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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一个完美且掌管大权的系统真的是一堆机械或超级电脑吗?剧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她真正的面貌却是“统合人体大脑的活动扩张其思考能力,这样高速化后的系统。”即人类大脑的集合体,并且是由免罪体质的人的大脑所集合的。然而,上段提到,希贝儿为了达到实现人类最大幸福的目的,必须是要完美的,但这样的构造方式是否能达到她所需要的完美?希贝儿系统是以免罪体质者所构成,其原因是:“就是要拥有不受过往人类的规范所束缚,……,能够从局外者的观点来俯瞰并裁定人类的行为,系统要求的是这样的天赋。”;“借由容许无法管理的异数的出现,拟定能够让彼此共存的手段,以使系统获致实质上的完美……只要将系统的运作交给脱出系统的人就行了,这是最合理的结论。”希贝儿以具有高度观察力或推断力的精英免罪体质者作为系统建构的成员,并持续的吸收免罪体质者。这是由于免罪体质者为声像扫瞄与犯罪心理不合之人,希贝儿没有能力判断其犯罪心理,即无法推论免罪体质的心理,因此便借由持续吸收免罪体质者来增加其思想的广度。希贝儿构成成员不单是在思考观点上的卓越,更是具有社会和平性。
见图二说明
青色区域为希贝儿的可思想范围。在此可以肯定的是,希贝儿不断吸收免罪体质者的过程如同在debug,让自己不断修正,更新思想角度与广度。但作为人脑的集合体,始终还是会落于受造物的限制,要说此是完美的系统是太为过,但仍可肯定她在思考能力上的卓越。
在说完希贝儿的优点之后,我们来讨论希贝儿在剧中所表现出的社会控制。希贝儿的社会控制表现在许多方面,例如有意巩固自己的社会管理权、政治控制;将有效降低犯罪指数的医疗方式与药物禁止;进行的思想控制。从这几点看来,希贝儿是“有意识”的维持自己的社会管理权,并认为这样对人类是好的。
总结而言,希贝儿系统是个以免罪体质者做为构成成员的人脑集合体,这集合体以其思想与运算能力读出人类的心理状态,并以此作为社会管理的基础。在这基础上,希贝儿帮人类决定人生发展,限制他们的思考范围,有意地使用手段来巩固自己的社会管理权。严格来说,这不是法治,且剧中甚至没有提到与法律相关的社会制度,只有第二季第十一集出现法律字眼,两次都是与常守朱相关。分别是鹿矛囲:“妳可以不顾法律直接制裁我啊。”常守朱:“我的心里没有那个选项。”(第2季11集)。常守朱:“或许最后来临的是正确的法律和秩序,还有和平与自由也说不定。”(第2季集)。剧中社会所表示的是希贝儿的人治,且是有私欲的人治,将她所判断的幸福作为个别人追求的目的与框架,彻底忽视了人的自由意志与人性。
在此社会中的人
上两节说明了在这世界中,人是如何被定义的,人又是在甚么样的社会管理系统下生活的,本节说明在这样被定义的人,在这样的社会中,是否还具有自由与德行?
可确定的是,人在这样的社会下,仍有看似自由选择的权利,这也是为何水无濑佳织说:“明明在经济部和科技部都拿到了适任资格,是妳自己全部推掉而选了公安局的不是吗?。”(第一季第2集)。但是,为甚么这自由选择只是“看似”的自由?因为自由选择必须在希贝儿的限制范围内。如职业选择,哪些人是适任资格者,最终还是由希贝儿判准的。所以人其实依然是被限制的,王陵璃华子在第一季说道:“在现在这时代,每个人都只能依照系统决定的适性,满足于被强加的幸福,无法实现自己真正的梦想。”“哪像现在希贝儿先知系统都会读出我们的能力,告诉我们要怎样过活才最幸福。”人无法自己决定出路与人生,更严重的是,由于人没有怀疑社会的自由,若怀疑便会被当成罪犯处理,于是人生只能不怀疑,不反逆,不批判,只顺应系统的适性与“心灵指数”判断。如此的人究竟是人还是被豢养的动物?人在这样的社会中,也渐渐不再依赖自己的意志判断(因为也不能或不想);亦由于社会组成是经过筛选的良善之人,人们不需要自律。
如此一来,人不能自由的以自我意志行动,只能在希贝儿限制的范围内做个良善的好公民。这样的人是否具有人性的价值?这也是剧中的犯人们所提出的质疑,但提出这样质疑的,因为是怀疑社会,所以都是犯人。这样状态的人,所做的行为顶多只能算是人的行为,并非人性行为。缺乏了人性自主的价值,人达到的幸福也只是被系统所安排好的目的,在这无思想自由、无人生目的、无意志决断的状态下,人在社会不过是整个希贝儿系统的延伸分支而已,人不在是具有位格独立的人,而是归属于系统的工具人,是为达到希贝儿认为的完美社会的工具。
(未完待续)预告:下一部份,作者将说明多玛斯其哲学观点如何看待上述所提出的问题,即人的定义、人的灵魂与自由意志,德行与幸福又是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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