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式跳绳热】昔日坏学生 跳绳成避风港 靠毅力终夺世界冠军

撰文: 李欣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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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香港跳绳队在“世界跳绳锦标赛2016”取得佳绩,更创下世界纪录,一时间跳绳成为一项热门的运动,更有不少家长让子女学习跳绳。其实跳绳这项运动在香港已发展了一段时间,有不少跳绳的运动员一直在默默耕耘,现年25岁的吴柏麒就是其中一人。
在12年的跳绳生涯中,跳绳占了他人生重要的一环。当年的家庭问题令他变成反叛坏学生,跳绳是他避风巷;当生活拮据时,他依靠跳绳赚取微薄收入;当前路迷蒙时,他毅然放弃升学,投进跳绳的世界。最后柏麒更跳进港队,以港队代表身份夺取世界青少年跳绳锦标赛全场冠军,今日的他更开设了自己的跳绳学校,把运动变成事业。

在学生面前甚有严师风范的柏麒,多年前却是个边缘青年。

是逃避、依靠,也是转捩点

柏麒小时候天资不俗,即使考“天材波”亦获得不错的成绩,中一时更名列前茅。可惜中二时爸爸被裁员,家中不但零收入,甚至欠下债务:“那时候偶有麻烦找上门,父母经常吵架,因此不想留在家中。”家庭问题令柏麒不能在家专心温习,除了成绩倒退,更让他性情大变,驳咀、走堂、欠交功课不在话下,甚至曾对老师动粗,霎时间成了问题学生。

当老师看见柏麒成绩退步,便先入为主地以为是因为跳绳花掉温习时间,甚至大泼冷水:“你跳到三十岁还跳得起吗?跳绳可以揾到食咩?”面对老师的误解,柏麒懒得解释,只有沉醉在跳绳的世界逃避生活压力。“放假时便与朋友踏着单车,从早上九时开始在宝琳村流连练习,吃过午饭又再继续跳,直至晚上七、八点,跳得攰了,一回家便挞落床睡觉,不用再理其他烦恼。”

柏麒说当时的目的是要让自己没有精力再做其他事,幸好爱上跳绳,把他迷茫的生活拉回来,不然一定变得更坏。

柏麒中二、中三的日子就如这屋村走廊般黑暗,搬离宝琳后首次回到旧居,他松容地沿途指出每个小故事—从墙上的气窗传来的麻将声;遇上住客出门而勾起的邻里生活;因冲动而用脚踢开的铁门……一切如昔,时空似乎停顿了,但从柏麒的表情看,他已走出黑暗。(李孙彤摄)
走在宝琳村的走廊,看著就在旁边的母校,柏麒的回忆源源不断的涌出。电梯大堂、楼间、平台空地、游乐场都曾经是他练习的地方。(李孙彤摄)

良师播下的种子适时发芽

柏麒在中二时便加入跳绳队,却并非一跳钟情:“选择课外活动时知道负责跳绳队的冯Sir经常要开会,不会次次监督,贪其可以偷懒而加入。后来又觉得无聊而长期缺席。”后来无意中认识到花式跳绳一项,迷上其变化多端的动作,因而重新爱上跳绳。

重回跳绳队后,柏麒重新得到依靠,在冯Sir的鼓励下更用心练习。“当时跳绳队不太受重视,但冯Sir积极地为我们争取更好的配套和待遇,从而得到一些校外演出机会,也拿过一些奖项,例如曾在慈善星辉仁济夜演出,中二下学期时夺得14岁以下男子组个人花式及总季军。”短短一年间,柏麒的努力得到认同,中三时被选中成为港队成员,中四开始更连续两年代表港队出国比赛,在2010年及2012年的世界青少年跳绳锦标赛夺取18岁以上组别男子组合全场总冠军、个人花式大赛冠军等多个奖项。

为跳绳放弃升学

成为港队代表后,便有机会代表香港出国比赛,但机票住宿少说也要二万,柏麒惟有在中四时开始跟随教练当助教,每星期一堂,走遍全港,把微薄的收入储起作经费:“当时每日一百元,早上在将军澳练绳,然后买只鸡脾边搭地铁边吃,搭到粉岭教绳,减去车费和鸡脾大约赚70元,偶然会去餐厅做厨房、朋友的工场做帮工,搬搬木糠等苦力,在养活自己同时赚取比赛经费。”

“如果最亲的亲人对我所做的都没有信心,你叫我如何对自己有信心呢?”
跳绳教练柏麒

这样生活不免引起家人的担心,面临会考的关口,对学业较紧张的妈妈十分忧心,希望他能花多一点时间温习,却也没有强逼柏麒按照自己期望的道路前进:“家人说只要我知道自己做紧乜就得,不是作奸犯科的,就俾心机去做。”

会考后柏麒放弃升读中六,正式跟随教练当助教,虽然部份原因是为帮补家计,但大部份还是因为父母的默许,回想当日,柏麒十分感激父母的无言支持:“例如会考时他们也没有阻止我继续练习,老师的角色是帮助学生争取好成绩,即使阻碍亦很正常,但家人的角色应该是支持,如果最亲的亲人对我所做的都没有信心,你叫我如何对自己有信心呢?”

当生活充满浓雾,能紧握在手里的绳就是柏麒的全部。(李孙彤摄)

走弯路,是浪费时间,还是更能看清前路?

在2008年开始正式当教练后,柏麒的生活一直十分拮据,也曾怀疑在当时的年纪是否应该继续升学,直至2010年得到世界冠军后,社会开始对他有更多认识,教练工作才变得顺畅。

当过助教,代表过香港出国比赛,柏麒看到运动员的多元发展。在2012年,柏麒成立“Jumper绳舞馆”,筹组自己的跳绳队伍;2014年,他放下运动员的身份,以工作人员身份随港队外出,学习与外队沟通,跳出运动员专注练习的身份,站在外围去看整个比赛的运作;在2015年更成为港队教练,带领5位学生到马来西亚比赛、今年则以香港代表队委员会的身份协助比赛进行。

“现在会考虑重返校园,有朋友认为我浪费了时间,但若不是跳绳,我不会明白为甚么要读书,更不知道要读甚么?化学有甚么用?中史和数学又不感兴趣。经过这些年的跳绳生涯,我开始对某些范畴感兴趣,例如管理学、运动学,甚至市场学。虽然比起同辈是兜了一点远路,但我不觉得是白费。”

因经历成学生同路人

Jumper绳舞馆成立四年,人数从约十人增加至超过六十人,亦有学生跟随柏麒四年,但他却鲜有公开收生,而是逐一致电给家长,邀请他们的子女加入Jumper:“有些家长以为我白撞,有些以为我只想赚钱,但我只希望不要浪费他们的认真,提供更好的学习环境。”

练习期间,柏麒在空旷的礼堂游走,面对缺乏自信的学生,会以安慰的说话来鼓励;遇上嚣张自负的,则用上激将法。“因为自己也曾年轻过,当现在遇上成绩不好、有状况的学生,会较能体谅他们的心情。”从学生,到运动员,至现在变成教练,虽然柏麒的外貌仍像十八岁的小伙子,但在言谈间却渗出成熟的谦卑和做老师的智慧。

正式训练前,队员以每十秒跳24次为热身活动,同时做平板支撑训练体能,学生们跳得满头大汗,柏麒以话说激励的同时,亦以行动支持。(龚慧摄)
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个女人,柏麒:“跳绳系我老婆嚟嫁!”

“如果没有跳绳,我现在不知会在做什么,可能是个普通打工仔,不会饿死,也不会有什么成就,不会有人信任我、跟随我奋斗!”柏麒经常笑说自己的外型十分“𡃁仔”,没有教练的气场,第一次任教时也会怯场,与记者倾谈时看到镜头亦甚觉紧张,硬硼硼的不知手脚要往哪里放。但当一执起跳绳,又或回到学生身边,他便如回到水的鱼儿般自在。

柏麒现年25岁,跳绳差不多占据了生命中一半的时间,我问他,觉得跳绳在生命担当一个甚么角色?他秒速回答:“跳绳系我老婆黎嫁!”不是短暂的导航灯、义气兄弟,而是终身伴侣。

进行花式跳绳比赛时,运动员会设计一个停点动作示意已完成,这是柏麒的招牌动作,在2010年及2012年的青年锦标赛上都是以此来作结。(李孙彤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