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故事.欧洲篇】列国大封锁 超现实战“疫”哀鸣(上)

撰文: 伍振中 薛子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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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香港经历沙士(SARS)疫情,染疫离世的近300人当中,包括了八名殉职医护,令港人心情格外沉重,未敢忘怀。新型冠状病毒(COVID-19)肺炎疫情如今肆虐全球,站在最前线的,必然是坚守岗位的各国医护人员。这次大流行中,在疫情严重的国家,已有无数医护人员染病倒下,离世的恐也不可胜数。
而且,放在全球前线医护人员面前,除了是从未遇过的病毒外,还有诸多人为挑战:公权力对抗、污名化、文化冲突、物资短缺等,为抗疫路途增添障碍。抗疫逾百天,守护着我们的医护又有何感想?
此为【全球医护故事】系列报道之一

【全球医护故事】系列报道

“上周,我在医院内见过一名年约30岁的男子。他竟然在我面前嚎啕大哭,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尽管我们知道这疫症的死亡率很低,(民众忧虑的)情况十分疯狂。”

“那阵子,是我感到最惊恐的时候。”29岁的Lisa Tocco回想,她从未见过年轻病人在医院如此张惶失措。Tocco在法国巴黎市郊奥贝维埃(Aubervilliers)一间医务中心担任全科医生,那是当地唯一一间医务中心。

疫情肆虐法国,一名民众在巴黎遛狗。(Getty Images)

前所未见的恐惧

1月24日,法国出现第一宗新冠肺炎确诊个案。接着一星期,意大利、英国、比利时、德国等欧盟国家先后出现第一宗确诊个案,各国开始研究收紧跨境旅游及出入境管制。意大利在1月31日确诊首例后,在2月初暂停了来往中国的航班。当时,新冠肺炎疫情主要局限在亚洲地区,欧美等地的确诊个案仍维持在零星数字。

那时,像Tocco般的前线医护也许并没有想到接下来一个月,将会是职业生涯中最可泣的一段经历:疫症大爆发、成立防疫应急队伍、医院“爆煲”、全境封锁……

尽管欧洲在1月底已陆续出现确诊个案,但论及欧洲疫情的真正爆发点,还是要数2月中,当时被视为欧洲疫情“震央”的意大利开始失守。荷兰、丹麦、冰岛、立陶宛、希腊、北马其顿等国出现的第一宗确诊个案,均是来自意大利的旅客,于是,很多欧洲小国马上关闭边境。

欧洲多国实施互相封关,民众外出散步也要遵守社交距离。图摄于丹麦接壤德国边境。(AP)

来不及封关的法国、西班牙、德国和英国等人口流动较大的欧洲大国,确诊数字也随之飙升。巴黎既是法国首宗确诊新冠疫情的城市,也是该国的最大疫区,新冠肺炎死亡病例占全国近两成半。

“救护员将疑似确诊病人送来急症室,他们的装备像太空人似的,从头到脚包得密不透风。”同样来自法国的Pauline Wolf,在巴黎西南部市郊克拉马(Clamart)一间综合医院的儿科急症室内工作。被送进医院的确诊病人愈来愈多,她首次亲眼目睹穿着多重防护衣物的救护员,她说,这一幕毕生难忘。“这简直是以前脑海想像中的传染病场景,以为电影里才会看到。”

28岁的Kevin van Veenhuijzen在荷兰乌德勒支(Utrecht)一间医务诊所担任神经科驻院医生,神经科跟传染病本来风马牛不相及,这位年轻医生却自动请缨加入“dirty team”(即专门照护怀疑或确诊患者的医疗团队)。

随着疫情到来,荷兰国内很多非紧急医护服务被迫停止。Veenhuijzen指,很多像他这般的非急症医生因疫情需要留在家中,不能回到工作岗位跟进病人。

受访者:荷兰乌德勒支的医生Kevin van Veenhuijzen。

然而,Veenhuijzen不甘搁下治病救人的工作,决定义务加入抗疫团队协助诊治新冠患者。疫情下正值医院人手短缺,Veenhuijzen上了一系列精简训练课程后便上前线工作。

“深切治疗部需要更多人手。我决定义务协助,这似乎是我应该做的事。”Veenhuijzen说。

前线防护装备不足

当病人人数逐渐增多,医护最怕的是防护物资不足,如果他们都生病了,也代表医疗系统就要崩溃。

Tocco回想疫情爆发之初,她所属医院接收了大量新冠肺炎疑似患者,当时,甚至连很多医生都病倒了。

法国一间医院的医护人员在仅剩的工作余暇望出院外。当时有民众正在以掌声感谢前线医护的辛劳。(Getty Images)

她忆述,巴黎首都圈整个区的紧急医疗服务(SAMU)调配,即是救护人员抵达病人所在现场的所需时间,平均需要45分钟。其后,欧洲开始出现口罩荒,她认识法国其他地区的医护朋友,在疫情爆发的首两三周都没有口罩可用。

“甫开始,我们每12小时仍然可以获得三个口罩。基本上,我们每四个小时就换一个,但若想再要多一个,就有少许困难了。”身在巴黎的Wolf是比较幸运的前线医护人员,当时,全国都缺乏医疗物资,她所属的医院尚算供应稳定,无论是口罩、手套、防护衣,抑或酒精搓手液。

受访者:法国巴黎的医生Pauline Wolf。

不过,欧洲各国的医疗系统遭遇突如其来的病人潮,很快便出现超负荷状态。从2月底至3月初这两周,欧洲多国医护人员纷纷对外求助,指出前线需要大量医疗用品,还要求政府确保包括呼吸机在内的各类医疗器材供应充足。

纵使是医疗系统素来优越的德国也不例外,前线医护面对防护装备不足的问题。一批德国医护人员发起名为Blanke Bedenken(赤裸裸的不安)的抗议行动。参与行动的医护为自己拍下裸照,拍照时仅以医疗用品、桌椅、纸巾等遮盖身体私密处,暗喻医护人员在诊治过程中因为缺乏防护装备,如同光着身子治疗病人,希望借此唤起外界对医护人员防护装备不足的关注。

↓↓↓ Blanke Bedenken医护裸照抗议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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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其他疫情严重的欧洲国家,新冠肺炎疫情在德国的死亡率相对偏低,只有约4.3%。西班牙的死亡率达11.8%;意大利的死亡率更达13.9%。虽然如此,德国至今(截至5月17日)录得逾17.6万确诊个案,仍为当地医疗系统带来极为沉重的负担。

德国首宗确诊个案出现在1月27日,患者居住在德国南部慕尼黑附近地区。那时,已有当地医护人员开始要求政府需要确保防护装备供应充足。

德国的医疗用品生产商当时亦已加速生产及供应,但仍难以应付各地医院、诊所和安老院的需求。更有医护人员指出,其所属医院出现防护装备遭盗窃的情况。

德国巴伐利亚州边界正待短期内开放。联邦官员正在向附近居民讲解。(AP)

然而,患难却见比邻间情谊之坚固。Blanke Bedenken其中一位成员向记者表示,回想起最急需医疗物资的高峰时期,有当区的农民、手工业者主动向他们捐出珍贵的FFP2(Filtering Face Pieces)规格高级防护口罩,也有居民向社区诊所送赠以前买下的酒精搓手液。社区互助抗疫,为他留下深刻印象。

他形容,现时德国各地医院供应给医护人员的防护装备仍然不足。“(各间医院)情况很不一样。一些医院有充足供应,但也有些医院仍然十分缺乏防护装备。而且,间中还会出现一些假的*FFP2口罩。”

(待续)

*FFP2口罩:欧盟把口罩的生产标准分为三级:FFP1的最低过滤效率为80%;FFP2为94%(即与大家熟悉的美国标准N95相若);FFP3为99%。

上文节录自第214期《香港01》周报(2020年5月18日)《欧洲惊慌失措 自由与健康的权利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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