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东北发展案·上】何洁泓入狱 妈妈:她比我还倔强得多!
新界东北案判刑的第一个晚上,13名被告之一何洁泓的妈妈,在Facebook上写了几行字:
夜 沉淀 整理一下思绪
今日东北案13被告中 其中有我的至亲 折腾三年 终于判了 重
从没有这样的经验 一道杀来 在外的我 情感百般 在内的她 心头相若
在此 默默遥送支持鼓励 无论你看见晨曦的日出 和煦的午后 沉郁的黄昏
灿星的晚上 我都在 在惦念著你 给你力 给你气
有天当你回来时 磨练把你更坚实 体现把你更丰富
最想你知道 你是我的骄傲 你没有错
8月17日,是何洁泓入狱的第三天。当天早上妈妈去探望过她,何洁泓好低落,她说。“不过只是暂时。”妈妈相信过去20年她对女儿的教诲早已为她准备好在逆境下自处。妈妈比谁都肯定,女儿比别人坚强一点点。
三母女投入反高铁运动
何洁泓和何洁明这对孪生姊妹唤妈妈作“阿唛”。“猪唛嘛!”何洁明解释。阿唛噘一噘嘴。“有时她们姊妹俩在聊天时我插嘴,她们会说:‘收声啦,妇孺!’”阿唛也没所谓,乐得连自己Facebook的名字也叫阿唛。
三母女的故事其实不算新闻。2013年时何洁泓还是大学生,她以学联成员的身影在货柜码头工人罢工之间每天穿梭之时,已有传媒零零星星说姊妹背后站著一位开明的妈妈。故事是这样子的:2009年三母女在葵芳牵著手逛街时接过宣传单张,定睛一看原来是反高铁运动的文宣。姊妹猛然觉醒除了读书以外,城市还有这么回事。那时是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寒假。
“当晚她们在Facebook认识了一些反高铁运动的成员,立刻加入,讨论如何分配工作。当时我其实好反对,我觉得在网上识人好儿戏。”三母女开家庭大会,虽然路线可能有分歧,但起码她们立场一致:为了起一条铁路,在没有合理赔偿下毁人家园,她们看不过眼。
后来母亲让步,甚至同意女儿在高考前请假一星期参与反高铁苦行。她后来觉得自己当初是过虑了。“其实现在的年轻人没有我们成年人想得那么复杂,他们有的是热诚和赤子之心。”
“但我们大人的世界不一样,比较多忧虑和阴谋论。这是我们的人生经验。”
幸福师奶一朝落难
阿唛说起从前满脸笑意。
父母本来是工人阶级,从深圳游水偷渡来港,生下姊姊和她。“父母没有教我做人,只有叫我读书读书读书。”那是一代人的故事,相信努力读书勤俭过日子总有出头天。一家人住在大窝口邨徙置大厦。“看著好多邻居努力储钱,几年后就搬上私人楼;我结婚时父母也储下一笔钱资助我买楼。那时在香港生活好舒服,日子过得很好。”
81年中五毕业,她在一所会计师楼当秘书,88年结婚时人工已有15000元一个月,楼价才不过30万。买楼,有个爱自己的老公,3年后生一对孖女,一次过搞掂,那时人生好简单。
所以80年代香港前景未明,对她而言不算什么。虽然89年的春天她还是每晚坐在电视前追随北京的最新形势,虽然她还是为学生流泪,也身在百万人游行之列,但她擦干眼泪继续生活。远处在流血,她的人生和香港却是在上升状态。“我个小圈子,好幸福。”
身旁的姊姊却在母亲催促下著手计划移民。自小父母已有把他们偷渡来港前,在中国见证的暴行当床边故事告诉她们。“父母亲眼见过邻居被批斗、灌水、跪玻璃。他们游水都要来港就是为了逃离共产党得自由,现在子孙却要回到原点。”姊姊迅速办好手续,赶在回归前移民美国。曾经她们想过让孖女过契给姨妈,让姨妈带她们走。不过阿唛舍不得。“人处于安稳环境,就觉得可以一直安稳下去,不会想太多。”
回归说实在是中港关系的变化,与此同时阿唛的婚姻亦然。拖著两个女儿的女子离开夫家回娘家,起初还是有车有楼有工人。何洁泓六岁时,阿唛走过去她枕边轻声问:“如果我们不再靠人帮,自力更生,你说这样好吗?”小女孩只是看著妈妈的脸,没有开口说好或不好,反正阿唛收到的讯息是女儿明白,也支持妈妈的决定。“她比我还倔强得多。”
严母教女法:不停给试炼
对于教女,阿唛有一套心法。“试过小明(何洁明)三岁时,我把她放在游乐场上的‘尿片型’秋千,请她自己想办法爬出来,然后我离开在远处看著她。可惜过了半小时她还是毫无办法。”也试过小学五年级时,让两姊妹合力将一堆打结的电线理顺。
更疯狂的都有。“我拿一瓶五公升装、用来洗厕所的镪水,瓶盖上不是有块胶片吗?我让两姊妹把胶片揭开,提醒她们要小心翼翼。”可是镪水是腐蚀性?“只要她们够小心就不会伤害自己,她们可以做到。”
阿唛眼中的女儿从来不是小朋友。后来她停止接受亲戚接济,工人解雇了,大屋搬细屋,她每件事都问女儿:“今晚我们无𩠌食,食芽菜可以吗?煎只蛋好吗?妈妈返两份工无时间煮饭,唔食饭去食肠粉好吗?”两姊妹零用钱不多,也没有伸手要,偷偷做兼职。做最辛苦的餐厅、酒吧,愈大长得愈漂亮就兼职当模特儿。“我最记得,有一次她从餐厅打工回来,高兴地说老细可以畀我订蛋!”妈妈看到的是女儿被认可的满足。
“我要她们从小就知道,现实好残酷,但生活依然可以好快乐。因为她们跟我在一起,再残酷也不会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