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极地跑手植永强以父之名 南极雪见牵起女儿长跑序曲

撰文: 叶诗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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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风横雪、不分昼夜、痛苦、恐惧,访问前我想像的是一幕幕征服七大洲长跑的热血画面。然而,在咖啡店听着极地跑手植永强(阿植)及其13岁女儿植诗雅(Nicole)分享七日横跨七大洲之旅,那氛围既温馨又放松得像是参加了一场亲戚聚会。“父女档好型㗎!”阿植笑说。两父女结伴挑战极地长跑,是型的;想到多年后女儿说起第一个时间纪录,是与父亲七日内跑过七大洲马拉松,更觉得是浪漫。

47岁的植永强是投资达人,曾为视障跑手梁小伟到北极领跑。这一次,他为出发前仅练过一次10公里的女儿Nicole引领。(黄宝莹摄)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阿植在露天餐厅向我们点开在南极跑步的影片,只听到嘎吱声和刮风声。皑皑白雪,一望无际,传来跑鞋摩擦雪地的声音,他笑道:“开跑时还有阳光已很好,还好第一个圈是顺风,我出发前还跟她说南极是阳光与海滩。”

“我包得似科学怪人”,Nicole在旁轻声补充。现年49岁的阿植,2014年才开始跑步,至今已赴极地跑过3次南极,2次北极,2次萨哈拉马拉松。他在人生第一个南极长跑前,更从未跑过一场42.195公里,刚在2月第2度远征“7日7洲7马”,南非、南极、澳大利亚珀斯、杜拜、马德里、巴西、迈亚密,这一次,他还多了女儿作伴。

死不了的,反而最怕她放弃留下遗憾。
植永强
二人拍照时自然地互动,嬉闹中散发着“甜蜜”的暖意,看着就猜到平日Nicole很亲近爸爸。(黄宝莹摄)

“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恋人”,这个说法未免有点甜腻,大概对十月怀胎的妈妈也不公平。可是,女儿跟父亲之间,确实有着特别的羁绊。阿植与Nicole的嬉闹互动间,又一次引证爸爸像是参天大树般默默守护。假如要把世上父亲分成“慈父”与“严父”,相信大部分人都会认同他是前者。

我尝试以女生的“妈妈”角度出发,把女儿带到极地跑步并挑战“7x7x7连马”,首先想到的是身体状况问题,出发前从未跑过路跑的13岁小女生,会否超出体能负荷。而爸爸呢?他回答得像电影人物“教父”的姿态有型:“死不了的。我反而怕她半途放弃会留下遗憾。”大概,这就是父亲的人生教诲。

13岁的Nicole骨肉均称,修长结实身形有如田径选手,阿植说她在校内踢足球,“她之前跟我跑一公里都已叫停。”(黄宝莹摄)
“跑步是逼不来的。”阿植忆起女儿在极地差点想放弃时说。Nicole回港后却会主动到家附近路跑训练。(黄宝莹摄)

南极风雪袭面 “我会不会死?”

事实上,Nicole真的差点在南极放弃了。因商舖在新年期间没有开店,Nicole连装备都未能买齐便出发,身上大部分装备都是阿植的,连雪镜都是向工作人员借回来。阿植说上一次的南极马拉松,的确是风和日丽,雪地在柔和的日照下是“阳光海滩”。可是,由于天气的变数,原先被编在第一站的南极,因机师认为风势不适合飞行,大会改以南非作为第一站,参赛者因而在完成南非站后改乘苏联制运输机到南极,“所以大家出发前都不是睡得很好,行程被打乱。不过乘坐运输机是个很好的体验,机内两排对坐像拍战争电影般。”小女生到埗后站在冰天雪地中兴奋不已,像运动场的椭圆形圈赛道,一个圈是3公里,她在开跑时因兴奋不自觉跑得快了,在雪地又用多了力,到一半时已经要步行,逆风也就行得更慢。

因天气关系,最后大会安排了苏联制运输机接载跑手到南极,置身在阿植形容的“好似打仗”的电影感中,也是一个有趣的体验。(被访者提供)
南非后第二站即面对横风横雪的南极,Nicole最终突破自我、坚持下去完成了10公里赛事。(被访者提供)
我会不会死?
植诗雅

风雪从正前方不断吹袭着脸,Nicole这样问过爸爸。眼前的阿植现在把这当成笑话一则,“她问我会不会死,第一次问我都觉得她是讲笑,但她不停问,又话见耶稣、又话肚痛、透不过气。嗱,当一个人决定放弃时就会不断找借口。”爸爸怎会看不穿女儿在想什么?就像拍照时摄影师问会否换上大会的跑手Tee,他爽直地替羞涩的女儿向我们说“但她贪靓想穿这件白色”,无微不至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所以,作为跑手也好、爸爸也好,他知道肚痛、脚痛、风入口入鼻等等,都只是预备放弃的伏笔。

“我包到好似科学怪人般。”Nicole笑道。阿植笑说两年前的南极的确是风和日丽得像“阳光与海滩”。(被访者提供)

外国“Barbie”鼓励 由放弃演变喜迎挑战

“我猜她都未必一定是放弃的,但你听到一个预备好放弃的人,又就快死、见耶稣、肚痛、透不过气,那一去到安全地方就会停步了。其实有点遗憾,但又不知道怎样劝她继续,因为都担心会有事,她又不是跑开。”阿植见女儿身体情况未能继续,便在安全屋让她稍作休息,自己则再跑一圈回来后看她状况。怎料,不足半小时的一圈之间,Nicole的想法起了变化。“回来时我问她继不继续,我心里都已有答案,但她竟然说可以继续。”

Nicole在安全屋休息时,遇上了很可能是“成就”她跑步生涯的外国跑手Susie。阿植为不擅辞令的女儿向我们解释:“Suzie不是那种很Fit的参赛者,我相信是因为她说了很多很正面、鼓励的说话,中了Nicole想听的话吧。”他续说:“Suzie不是专业跑手,参赛者们都称呼她‘Barbie’,她是会化妆来跑步的人。她有个小朋友、单亲家庭,爸爸刚过身,她参赛是想把爸爸的骨灰散到地球的角落。”被Susie的经历打动,Nicole也坚持完成了南极的10公里,随后的5站赛事,阿植说:“很神奇,后来的旅程每日都很大挑战,但每日她都会想着如何完成。”

Nicole在6日内由10公里“升呢”到挑战半马,阿植坦言感到开心,“她在南极后对跑步变得开心又积极。”(黄宝莹摄)

Nicole在南极安全站后“升呢”,父亲是这样形容的。也许这就是我们常言道“成长是一瞬间的事”,只要越过一道障碍,便有跨越下一个难关的勇气;同样地,也是跑步悟出的真理。

迈亚密最终站 睡前提出挑战人生初半马

阿植坦言本来这次是想各有各跑“追时间”,但因为第一站的南非治安较差,他担心入夜后安全问题便陪伴在侧,待女儿跑完10公里后才以自己跑速完成余下30多公里。此后每一站,阿植便继续为女儿领跑,“既然都开始陪跑了,那都是重复6次而已。”风雪吹打身体的南极、正午阳光暴烈的珀斯、想像如跑车般疾走的马德里F1赛道……在“呃呃氹氹”的每一句“就到喇”、肚痛找厕所与嬉闹间克服体能极限累积的每公里,阿植的陪伴让Nicole感受到跑在每一里路上的乐趣。

Nicole说最难忘的是巴西站,因为终可以在阳光下跑步。(黄宝莹摄)

13岁在迈亚密的暖冬,Nicole以完成人生第一个半马为七大洲之旅划上完美句号。原来,小妮子在前一晚临睡前才主动提出挑战,阿植笑说:“都开心的,心想今次要陪跑6个钟喇!”上一站巴西与迈亚密之间距离不足一日,要在168小时内完成七场赛事,即他们在最后两站仅以20小时跑完两个马拉松,“我看她冲线时还有力,其实半马对她来说是应付有余的。”Nicole席间还对父亲谈及友人所编的20星期全马训练感兴趣,跑步实在是甘苦相生。

其实身体调节、适应不到的,只能去忍受个中改变。
植永强

横越七大洲的七连马,七天时间也可算是淬炼吧?冷热天气的转变,除了跑步时间外便是乘坐飞机赶行程,阿植坦言:“其实身体调节、适应不到的,只能去忍受个中改变。”一切都是“尽顶”而已。我问会不会用“癫”来形容这七天,阿植想也不想便回答:“不会,其实很多人都可以,难的只是决定。”他一贯说服人开始跑步的口吻道:“像Nicole她本来在我们Whatsapp群组也只是‘小记妹妹’去纪录,她不打算跑的,结果我变了小记帮她影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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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来在我们Whatsapp群组也只是‘小记妹妹’去纪录,并不打算跑的,结果我变了小记帮她影相。”阿极一脸欣慰笑道。(被访者提供)

突破极限、修炼人生,这七天的长跑带来的经历如阿植所言,是“Money can’t buy”的。二人在旅程中认识了同行来自世界各地的参赛者,交换了感动又热血的跑步里程,“大家拥有一个共同目标,认识了一班共同朋友,我们有了共同的经历。高妹、Christina、美国粗犷男,我们会取他们花名,有了很多共同话题和朋友。”阿植回味道。

七天的密集相处,想必会在彼此身上有了新发现吧?他笑说几可肯定女儿是可以跑得好的人,也发现原来女儿也可以很硬净,至少这七日以来都没有抱怨辛苦,“平日跑两步又呻,又没有做过什么‘好劲’的事,我都预计要有心灵慰藉,但最后都用不上。”小妮子呢?她带点扭拧,娇嗲笑道:“他一直都是这样跑嘛……好照顾我啰。”

“最后两站要20小时内完成,她本来想放弃半马,但又想‘呃奖牌’。”阿植取笑女儿谓。(被访者提供)

七日内分别在七大洲完成七个马拉松及十公里赛事,是全香港首对父女完成这个创举,他们正申请健力士世界纪录希望为港添荣光。这一串数字,着实不只是时间的纪录,是属于二人的共同回忆,甚至是数十年后仍能在家族饭桌上侃侃而谈的历险故事。

“7x7x7”,不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是二人难能可贵的共同经历。(黄宝莹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