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西侯度遗址年代确认为距今243万年 挑战人类“非洲起源论”
日前,法国《人类学》杂志(《 L'Anthropologie 》)2020年第11期刊登了由山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所王益人、南京师范大学教授沈冠军与外国学者合作的论文《西侯度遗址26Al/10Be等时线埋藏年代:中国北方最早人类聚居地的证据》,确认山西芮城县西侯度遗址的最新测年结果是距今243万年,这比“非洲起源论”的人类祖先于185万年前离开非洲的时间还要久远许多,从而替人类“多地起源”论再度提供一个坚实的证据。
西侯度遗址早在1960年便被发现,但由于该遗址位处河流相地层,故被辨识出的32件石器,到底属于人工制品抑或水流摩冲的痕迹始终有争议,也连带使得西侯度遗址的价值长期没法严格审视。尽管1978年《西侯度──山西更新世早期古文化遗址》报吿出炉,报吿中认定“西侯度标本不仅具有人工打制的规律性,即在一件标本上,如在石片或砾石的一侧边缘上,有从同一方向,由一面向另一面连续打击的痕迹,有的石片边缘还有向两面交互打击的痕迹。这显而易见,用洪流冲动岩块互相撞碰是无法解释的”,但学界仍有诸多怀疑。
如发现过北京人头盖骨的考古学者裴文中便无法断定西侯度石器的性质,李壮伟、尤玉柱也以“西侯度遗址的石器达数十件,但由于它们埋藏于砂砾层中,不少石器受到冲磨,而且从数量上看也嫌不足”,不敢轻易认可。波普(G.G Pope)亦声称“石制品被严重滚磨,似乎它们是与老地层的一些动物群种类一起的再次沉积”,暗示西侯度石器其实是水流沉积作用下的产物,并非人类制品。
随著对西侯度遗址愈来愈深入的研究,尽管仍有质疑之声,但如今该遗址的石器几已确信乃人工打制而成。参与合作的南非学者库曼(Kathleen Kuman)也表明“学术界对于西侯度遗址石制品的性质曾发生过激烈讨论,但目前已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这些石器上的剥片痕迹是人为打制的,尤其是发现了两个仅存少量石皮的石核和大量不含原生历史石皮面的石片,都指向了多样且持续的剥片过程是无法在河流搬运中自然形成的”。
原先的考古报吿认为西侯度遗址距今约180万年前,但为了更精确地厘清西侯度遗址石器及其所在层位的年代问题,2009年至2016年,南京师范大学和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研究者先后五次于西侯度遗址一带采集可靠的测年样品,并委托美国普渡大学实验室进行铝铍同位素比值埋藏测年分析。结果每次测年结果都指向240万年左右,误差范围在一个σ(1σ约等于6万年)以内,最后确认为243万年。
若再加上2018年陕西省蓝田县上陈遗址也发现的距今约126─212万年前的人工打制石器,便使中国古人类活动的时间更推前许多,并再次撼动“非洲起源”论的地位,因为这表示早在昔日学者认定的直立人出走非洲之前,中国大地上便存在一群懂得打制石器的古人类。此外,西侯度遗址发现的烧骨,也随之被认定为当下最早的中国古人类用火证据。因此王益人表示,当得知结果传来时,他在日记上写了这么一段话:“2020年最后一个月的第二天,姗姗来迟的消息在焦急的等待中到来了,一块重重的石头落了地!这是对西侯度遗址发现60周年最好的褒奖和纪念”。
至于“非洲起源”假说,原本是1987年三位美国学者针对147人的粒线体基因限制酶图谱得出的结论,主张现代人的祖先均可追溯到20万年前的一名非洲“夏娃”。随后又历经多名学者的基因研究,虽修正了年代,但却仍支持“非洲起源”假说。直到2010年重建了尼安德特人基因的草图,发现有些尼安德特人的基因混入现代人之中,打破了“非洲起源”假说中认定的非洲直立人乃现代人唯一祖先、其余各地古人类灭亡的观点,这才让坚持“非洲起源”的学者改口,认为非洲直立人仍是主流、但各地古人类也程度不等与人类祖先混血,“贡献”了人类的进化之路。
而早在1984年,中国学者吴新智、美国学者沃波夫(Milford H. Wolpoff)、索恩(Milford H. Wolpoff)等人基于化石证据,提出过人类祖先应为多地区进化的学说。吴新智曾于2019年回忆道“利用DNA技术研究现代人起源以后,在国外跟我同样观点的同事,想要取得研究经费也很困难了。因为全世界都说我们是错的,DNA一派的是对的”。但随着尼安德特人基因的研究成果与化石证据不断出土,“非洲起源”论的权威已不可同日而语。吴新智强调“所以新材料新发现层出不穷,到现在,多地区进化假说还没被棺材钉子钉上,下结论下得太早了”。因此这回西侯度遗址测年结果的现世,不仅是中国考古界的大发现,更是全球考古界的重大收获,离揭露人类的演化之路又接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