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球师追梦12年两夺世冠 笑对网络负评 凭41米金龙破健力士纪录

撰文: 邓栢良 任葆颖 蔡正邦 梁伟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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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年伊始,一条金碧辉煌的“祥龙”现身于屯门市广场半空,引来大批街坊围观拍照。祥龙的创作者是从事气球布置12年、曾两夺世界气球大赛冠军的彭思泰Wilson,他与60人团队合制41.77米长的气球金龙,成功打破健力士世界纪录。Wilson坦言这项成就得来不易,整个过程一波三折:策划“祥龙”五年处处碰钉,一直没有机构接受方案;原以为十多米长的祥龙足以破纪录,但被告知至少要33米长,需要重新设计;在地面组装龙身时被市民拍摄并发布至社交平台,惹来网民抨击……
面对种种困难与批评,Wilson与团队唯有见招拆招,并在Facebook发“千字文”讲述创作者的心声,结果赢得网民称赞,“我们只能够尽最大的努力,将最好的气球艺术,做给香港市民去看”,而他更希望作品能为观众带来欢乐与祝福。

金龙全长41.77米,打破“最大的气球龙型造型”健力士世界纪录。(蔡正邦摄)

筹备五年处处碰钉 适逢龙年终事成

新年假期屯门市广场中庭人潮如鲫,每个人头上都洒上了一层金光,是腾云半空的祥龙所散发的光芒。街坊们啧啧称奇,难以相信眼前这条金龙由3.8万个气球扭制而成,争相拍照留念。Wilson说,气球金龙的灵感源于从小受东方文化薰陶,加上擅长制作神兽类布置,故5年前已开始构思制作龙的气球布置,希望为街坊带来祝福。

“这个项目筹备了四年多五年,但每次发出来都是碰钉,谈到一半的时候都是不成事。”Wilson忆起曾多次与不同商场协调方案,惟对方考虑到手作有失败风险,忧设计图与实物不符,因此未能成事。适逢龙年,终于“时机成熟”,有商场接受方案。Wilson随即找来全职气球师、循道卫理李惠利中学及城市大学气球学会的学生,组成共60人团队,合力制作一条长龙。

为破健力士纪录 设计越级进化 终完成41.77米巨龙

起初团队暗自盘算,以为约十多米的龙即可打破健力士世界纪录,直至一天收到健力士官方传来的短讯:“至少33米。”比预期长度超出一倍。“对我们来说都是双倍的挑战,因为无论人手安排,或者是那些本身设计好的东西,全部都要推翻。”Wilson不甘放弃,只好硬著头皮重新规划,“如果这次不做的话,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再做。”团队由1月20日开始动手,不分昼夜制作,最终于1月24日完成一条41.77米长、无骨架支撑的金龙,打破“最大的气球龙型造型”的健力士世界纪录。

金龙由60人团队制作而成,当中包括全职气球师、循道卫理李惠利中学及城市大学气球学会的学生。(受访者提供)

舆论逆转胜:从抨击四起到“为香港争光”

金龙升上半空的前一天,团队在商场中庭忙于组装龙头、龙身及龙尾,未料龙身摊在地面的画面被街坊拍下并发布至社交平台,随即惹来抨击:“好似四眼蛇”、“条龙衰到贴地”、“做咩个身好似芝士肠”⋯⋯面对四方八面的批评,Wilson笑言网民意见“中肯”,“他们不是踩你的人,是纯粹作品的讨论。”他举例指,龙的形态本来就是蛇身,摊在地上时难免像“四脚爬爬”,唯有以此安慰团队成员。

团队彻夜组装完成,经健力士人员验证过后,金龙终于升上半空,俨如腾云驾雾,气势磅礡,种种批评戛然而止。网上留言逆转胜一面倒赞好:“为香港争光”、“感谢你为屯门人带来祥和!”⋯⋯街坊纷纷赶至一睹龙的风采,希望过个好年。Wilson为了答谢街坊,自费印刷5000张感谢卡,亲身到场致谢,吸引大批街坊排队支持。对Wilson来说,这仿佛经历了一场“高山低谷”。

街坊纷纷赶至一睹龙的风采,希望过个好年。(蔡正邦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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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叛逆与挫折 成抗压的养分

Wilson自言能够从容面对网上抨击,与童年经历有关。他形容自己初中是个“坏学生”,不喜欢读书、常流连篮球场和网吧、身边有些朋友为社团人士,游走于边缘,“我不是一个一帆风顺的人,其实我在街头长大,我读的是Band 5的学校,我曾被不同人奚落,在学业或者街头被人欺负。”而年少的叛逆令他遇到不少挫折。

其中最深刻的是,初中时他因偷同学电话“断正”要见家长,年少气盛的Wilson暗忖“男人大丈夫认罪吧”,未料母亲满额大汗赶至,却未曾责备他,“我以为她来的时候,应该会喊打喊杀,会打我骂我,但她没有”,眼见母亲几乎跪下求情,请求对方不要报警,Wilson终于觉醒,决心改过自新,不再令身边的人失望,“这些都会成为你一个抗逆的能力,所以对于一些网上的留言,其实不需要看得那么重。”

生日派对的挑战 人生转换跑道

由边青重回正轨,Wilson努力读书,却发现志不在此,真正钟情的是魔术表演,毕业后做全职魔术师。有一次他在小朋友的生日派对表演魔术后,有家长不分由说掏出一袋气球,大批小朋友蜂拥而至,大喊:“波波!我要波波!”当时Wilson根本不懂扭气球,又担心被妈妈们投诉,心忖:“我来表演魔术是希望小朋友开心⋯⋯唯有顶硬上。”于是他将整条气球充胀成“肠仔”派发出去,“当时我想:死定了!”可是小朋友拿著“肠仔”互相打来打去,乐在其中,他马上松一口气,“原来气球在小朋友世界的魅力是这么大”。

Wilson忆述初次接触气球的经历,他将整条气球充胀成“肠仔”便派发出去。(蔡正邦摄)

初入行月薪得八千 耗尽积蓄到各地拜师

生日会的经历令他对扭气球产生莫大兴趣,决定转换跑道,开始全职气球创作的路。对大部份艺术创作者来说,起步阶段总是困难重重。Wilson初入行月薪仅得八千元;偶尔会到学校教班,惟薪水微薄,如“吊盐水”般维持生计。为了支撑梦想兼令家人安心,他坚持付家用,甚至到快餐店当外卖员帮补,他相信自己并非孤例,“全港从事全职气球工作约100人,行内很多气球师都在很困难的环境下坚持自己的梦想”。

为了精进技艺,入行初期他与队友耗尽积蓄到世界各地拜师学艺,短短4年报读超过20个课程。工作时扭气球,工余时继续练习,可谓完全入迷。记者不禁问,有想过放弃吗?他沉思了一会,坚定回答:“倒真的没有。自己真的很喜欢气球艺术这件事;如果没有很大的兴趣,是不可能这么多年做下去的。”

两夺世界冠军成名 难忘作品感动人心

直至2016年,他参加世界气球大赛,凭作品“海神波塞东”夺得中型项目冠军。他说未成名前,仅接受过一个媒体访问,但夺冠这年有逾40个媒体争相约访。2018年,Wilson与27名队友在台湾师傅何坤龙领导下,以“虎将军”的作品在美国再赢得第二次世界冠军。

当年比赛过后“虎将军”在美国展览,一名当地女士参观所有展品后,徐徐走来一直注视著“虎将军”,不自觉淌泪。队友立即上前问候,她吐了一句:“You break my heart.(你打碎了我的心)”出色的艺术作品能连结著世界各地的人,此番经历教Wilson毕生难忘,“我永远都会记住这个女士,因为我们的作品可以单纯地去感动到她的内心。”

2018年,Wilson与27名队友在台湾师傅何坤龙领导下,以“虎将军”的作品(图右)赢取第二次世界冠军。(蔡正邦摄)

世界冠军名衔无助提升收入 愿继续追梦

两夺世界冠军,加上媒体铺天盖地报道,Wilson在业界已满有名气,惟他坦承世界冠军的名衔没有为他赚取更多收入,“别人觉得你红、觉得你世界冠军就一定加价,这样反而更少人报价。”由于气球布置并非必须品,经济畅旺工作较多,经济差时需求自然少,疫情期间限聚令派对消失,他陷入零收入的困境,要靠送货维生。即使母亲会为他得奖而高兴,但始终认为这行业前景不明朗,“有一次新年,妈妈说她不知道怎向人介绍儿子做什么行业”,母亲至今仍希望他能仿效弟弟找份稳定的银行工。

不过Wilson坦言,他的人生目标并非要发达,而是希望创作更多、更新的气球布置艺术品,同时为他人带来欢乐,“有时看到别人欣赏我的作品的时候,自己会有满足感,那个满足感不是很高的收入可以给予。”这12年来,他依然敢于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