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患思觉失调逾30年拒求医 夫压力大罹情绪病:好似树枝会折断
“我配偶先患咗精神病,我长时间不断照顾佢,搞到我自己都好大压力以及(患)情绪病。”年届六旬的阿志,36年前妻子在美国思觉失调病发,被强制送院一幕如一场噩梦,自此拒绝就医,作为照顾者,阿志深陷压力漩涡,出现暴力倾向及患情绪病,“好似树枝会折断”,虽在医生药物治疗下有改善,但同时他步入“隐中”生活,直至6年前得精神健康综合中心的协助重新接触社会。精神健康服务需配合医疗及社区支援,有机构指政府在两者的资源分配均有很大的改善空间。
妻患思觉失调拒看精神科 照顾者压力大罹情绪病
阿志现年62岁,体魄强壮,表面是个健康的普通人,说话有条不紊,然而他罹患情绪病已8年,提起患有思觉失调的妻子更数度激动落泪:“我配偶先患咗精神病,我长时间不断照顾佢,搞到我自己都好大压力以及(患)情绪病。”
36年前,阿志夫妇居于美国,妻子疑因攻读硕士学位压力太大,而患上思觉失调,病发时被强制送院。阿志回忆当天时一脸痛苦,“(妻子)畀人绑𠮶一刻,你亲眼睇到你嘅亲人、亲到系你嘅配偶,畀两个黑人两个白人,个个高过六呎,起码180至200磅,咁样畀人揿法,系人都惊,何况是一个东方女仔,你睇到佢𠮶种痛苦同惨叫同惊恐,真系毕生难忘……令我发(恶)梦发咗好耐时间……”事后他向医生苦苦哀求准许妻子出院,但获批后二人即时“逃亡”返港。
美国强制送院的经历成为他们的梦魇,妻子多年来拒绝看精神科,“身为佢丈夫,我想保护佢,有一个好幼稚嘅想法系想佢慢慢好,其实精神科真系要靠药物。”留港一年后,他们再度尝试于不同国家生活,然而妻子情况时好时坏,最终于十年前返港定居。
身为佢丈夫,我想保护佢,有一个好幼稚嘅想法系想佢慢慢好,其实精神科真系要靠药物。
阿志多年独自承受看顾妻子的压力,加上亲友的歧视、不适应香港生活节奏及工作压力,令他难以喘息,继而出现暴力倾向,“自己冲动、控制唔到,少少推撞佢,但事后相当辛苦,同觉得好内疚,一日复一日,一个月复一个月,一年复一年,我真系唔可以点面对佢,我又唔够胆带佢睇医生,一路由佢喺度吽,我觉得负担好重,我想抽身离开呢个捆绑、呢个负担。”
药物治疗阻暴力倾向 社区支援助重投社会
返港一年后,他毅然与妻子分居,翌年其母亲离世,更令他一度萌生死念。幸而,在阿志濒临精神崩溃之际,参加了社署一个座谈会,意识到自己或患精神病,遂前往公立医院求诊,确诊情绪病并开始服药。他称,精神科药物有效帮助他控制暴力倾向,但拖拖拉拉的离婚手续是其主要压力来源,妻子的病况亦直接影响自己的病情,“佢一出现问题,我情绪就开始嚟。”
阿志曾任职编导、地产经纪、广告公司、保险、自由摄影师,近年因经常失眠、疲累,加上药物影响,难以继续工作,同辈的成就令他自卑,手足又“睇唔起”其妻子,故他与亲友断绝来往。
六年前,医生指阿志“太宅”,需要接触社会,将他转介至观塘区内由香港心理卫生会营运的精神健康综合社区中心(下称社区中心),阿志始得社工支援,可以与之倾诉,情绪得以纾缓,“有人知道我跌咗落井,甚至设法抛条绳落嚟畀我爬返上去,咁我有一个盼望,有一个目标,知道社会有一个支援。”阿志认为,头两年只接受精神科药物治疗,时间如白白浪费,后来精神科药物治疗配合社工支援,令他重拾信心接触社会,在疫情之前,其生活围绕做义工及踢足球,更曾与两岸四地球队交流,“可以畀我接触返个社会,好开心!”
有人知道我跌咗落井,甚至设法抛条绳落嚟畀我爬返上去,咁我有一个盼望,有一个目标,知道社会有一个支援。
妻子虽然亦在阿志推荐下,同样加入社区中心,可惜她仍拒绝就医,三年前更病情严重,舅仔配合医生将她强制送院,“震撼嘅场面重新一次!”阿志忆及一周后看到妻子,她眼睛瘀黑、手部有结痂,他再度哽咽。幸好妻子得到医药照顾,虽然仍留医精神病院,但治疗很成功,不再手震、流口水,与正常人无异,只是“钝钝地”,“我觉得佢精神科医生救咗两条命,救咗佢同我。”他坦言倘妻子当初及早医治,如今的喜悦可能早已产生,“戆居居咁受咗咁多年嘅压力”。
我觉得佢精神科医生救咗两条命,救咗佢同我。
作为照顾者及精神病患者,阿志指一个人长时间要照顾精神病患者很吃力,“好似树枝会折断”,他建议患者及照顾者一定要主动到社区中心敲门,寻求专业协助。
社署自2010年10月起在全港18区资助共24间精神健康综合社区中心营运,阿志所属的观塘区社区中心营运机构香港心理卫生会总干事程志刚表示,现时每名经理跟进60至70个案,同时要负责公众教育、兴趣小组等工作,人手严重不足,认为政府应增加拨款,并指现时精神健康医疗及社区中心资源分配均有很大的改善空间(另见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