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黑夜】医生忆伤者逼爆女厕不敢外出 市民后颈现20厘米伤痕
“下一站,元朗。”夜意渐浓,晚上十时许,带老携幼的元朗居民,在7月21日晚乘坐西铁,未知车站正上演的种种恶梦。其中执业医生林亦子,在听过音乐会后亦回家,孰料列车一开门,便听见一个年青女孩焦急地向乘客大喊:“唔好落车,下面在打人啊。你哋去其他站落车啦!”
跑来月台的人渐多,有的叫乘客下车,有的叫他们留在车内,漫长的一夜就此揭开序幕。四个伤者、一个装有急救用品的胶袋,和两个临危受命的医生护士,在黏糊的血液中,寻找岗位与责任的界线;长夜过后,以文字记述亲眼所见的历史。
原文:林亦子
大量市民躲女厕 急救期间惊觉警察未到
下了元朗站的扶手梯,她还未见到打人的场面,只看见有人焦急地寻找手套。林亦子回应,说自己是医生,会在车站里支援。顷刻,有人大声叫喊:“女厕入面有人受伤!”她和另一名护士李姑娘,则从地上检起装有各种急救用品的胶袋,从中取走两双手套,走入女厕,遇上第一名伤者。
伤者是一名中年女士,清醒且镇静,但身上布满血迹,两人即时为她寻找出血处。“我们在她的前额部找到伤口,那是一条大约3至4厘米的裂伤,伤口并不深,血也已经自动止了,不需要缝合。”立场新闻的女记者在旁访问她,两人也在旁了解她的伤势。及后,她们帮她洗血迹时,中年女士开始犹豫,不知应否去急症室。林亦子指,当时向她交待了伤势及前往急症室要注意的事情,包括寻求法律意见。
话甫说完,一名年青的男士被送入女厕,气氛变得紧张,那是第二名伤者。随著火警钟响起,进入女厕的人开始变多,救护员亦到场协助。他被袭击时,一直用i Pad拍现场的情况,一名年青的急症室男医生负责检查他的伤势。“他的右前额部刚刚被硬物袭击,刚入来时血肿还未形成,血肿随即迅速形成和增大。急症室医生和我都担心他的头颅骨会有骨折,甚至颅内出血。除了头部受伤,这名伤者的身上还有多处裂伤,背部的伤口比较大,都需要去急症室缝合。”他们只能为他止血及消毒。林亦子在他的前臂发现一片布满密密麻麻细小划痕的伤口,询问之下,伤者只表示已经不清楚自己是遭到何物袭击、如何弄伤,只记得自己被很多人打。
第三名伤者是一名年青女孩。她自行跑到女厕,按著鼻翼,尝试止住鼻血。两人偶尔问她几句,才得知她的鼻梁被水樽打中。
伤者失去痛感 后颈现20厘米长伤痕
第四名伤者,也是一名年青人。李姑娘助他脱去上衣,发现他上下肢有多处裂伤,止血消毒后,有多处需要缝合。“他的头部没有裂伤,没有出血,但整个头皮都明显充血,他肯定被某种东西袭击过头部。”他说,自己已经无法回答身体哪个部位最痛,因为已经失去痛感;后颈有一条20厘米长的伤痕,相信由钝物造成。他尝试寻找失散的朋友,但连打电话也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手。林亦子测试他双手,发现他右手的力道已经比正常弱很多,虽然下肢还能动,但作为医生,她已不能肯定他是否能站立。
“我好担心他的脊椎神经受伤,告诉急救员要小心他的脊柱,而且要求立即送他到急症室。但急救员回答说我们不能出去,因为出去会被打。”那时,她才意识到警察此时此刻,还未到达。她心急如焚,嚷出一句。
那么我们医务人员来开路让他出去。
从第一名伤者起计半小时后,警察终于出现。伤者由警察和救护员送走。林亦子说,救治伤者期间,他们一直一边安慰没有受伤但受到惊吓的市民,询问各人回家的方法,以确保每个人都有安全的方法回家。“我有点不安心,恐怕还有伤者在车站某处。但警察告诉我们车站已空了,月台和车站各处都没有人了。我们两人跟警察出了站。票闸附近,地下有一大滩血和一些破了的雨伞和杂物。”市民陆续回家,部分情绪激动,不禁指骂警察。她和李姑娘挡在市民和警察之间,开始解释。
她记得,当时看见一名女士,本来躲在女厕里不敢出来。她知道女子住在附近围村,不放心她自己回家,遂用车接送,开到南边围村。村里还有一群群白衣人聚集,有些仍站在路边。当时,她们并不知道稍后还有第二波的袭击。
她根本没想过,元朗会成为另一个战场。回家前,她听何仲平会长致辞,简单分享四十日来的心情。“最后还说今晚我们都不知道能否安全回家。我当时在想,我又没有去西环,家住元朗,怎么会不能安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