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梦工场】15岁子辍学望成电竞选手 父:后生输得起要追梦

撰文: 梁雪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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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峰sir做访问,比政府官员更难约。六次约访中,有四次突然爽约,病呀、太累呀、要加班呀,我们的约定犹如老鼠拉龟。跟朋友提起这件事,大家的结论都是:“咁细个唔出奇啦,你16岁时都系一嚿饭!”这才让我回想过来,原来这个受访者仅有16岁,访问时焦虑得不自觉地搓揉手指,想东西时眼珠不停咕噜咕噜地转。明明是在学年龄,偏偏要辍学让自己与成人世界接上轨道。他爱低声说话且不算流利,是那种妈妈们会觉得“讲嘢只系讲畀自己听”的“me世代”,但问及为什么要辍学,他却能清晰地回应:“我决定了退学,就一定要做职业选手,决定了就没有退路,不能说可不可以让我回校读书。我没什么目标,我的梦想就是当职业选手。”(编按:16岁只能在职业队当练习生,17岁才能当选手)

与HKA的Gear不同,Gear口中没有梦,无论在线上或线下,他都要站在残酷的竞技场,一不小心便会倒下来。而袁溢峰—峰sir不同,他满脑子都是梦。尽管现在“职业选手”的称呼仍不属于他,但他已放手一搏,除了坚持追梦,已无路可退。

沉迷打机,与职业打机,是态度的一线之差。峰sir起初因为想识朋友,而打LoL,想不到会两年后他会以此为志。(曾梓洋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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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帮我请假啦,我想打机”

跟大部分为了专注电竞而退学的年轻人一样,峰sir一直以来上学都是漫无目的,没有一件事是他由衷喜欢做。但自中一由同学介绍玩《英雄联盟》,便改写了他的人生志向。起初打机,峰sir只为识朋友,中一嘛,就会爱在朋辈中寻求认同。但他却打得像“电脑行街”(即与电脑对打,水平不高),被朋友嘲笑“好废”,连累大家。他一心要劲过笑他的人,于是废寝忘餐苦练半年,再约老死到网吧“挑机”,这次他终于大展身手,一人“carry”全队取胜。

成功当了线上英雄,但在线下,却是老师眼中的失败者。因为经常缺席,每次上学都被要求独自反思,完成过去欠交的功课。没用心上过学,当然不懂做功课,他又趁中午买饭期间偷走,回家打机。于是,一年半前与家人商量过后,决定退学,他说:“我太热爱打机,每朝起身我会跟家人说‘你帮我请假啦,我想打机’。我是在中三退学的,如果继续上学,现在应该读中五。当时学校叫我考虑退学,我也想,不如再试试读书,可能一星期有好转,但觉得自己对电竞有热诚多一点,所以就直接退学,因为就算我不退,都会被踢出校。”

老土地想,当然会想问峰sir的家长,在这个知识型社会中过活,何以会放心让儿子不拿张毕业证书就去全职打机?说话温柔的峰爸摇摇头说:“他想追电竞梦,就给他时间,两年又好三年又好,过了某个时间达不到标,就当回一个普通人啰。”

爸爸:新生代有追梦的空间

两父子的共同兴趣是打机,最大的冲突就是争机打。峰爸说昨晚打机“手感唔好”,峰sir立即答:“你日日手感都唔好㗎啦!”

话可真说得轻松,但峰爸沉吟半晌又说:“其实都有一段时间挣扎过,始终大势所趋是不读书,你就没用。但你看看,大学生满街都是,好多读到书都‘揾唔到食’啦,既然他有信心,就让他试试啰。每个人都有梦想,趁后生输得起时实现梦想,之后条路便踏实好多,不会天马行空说想做什么做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做过。”

问起峰爸有什么梦想,他摇头叹息——忘了。他这一代人,为了生活把梦想都吃掉,只想“挨大”一家人,不用三餐不继就是梦想,所以他觉得应该把梦想留给新生代,难得他们不用为谋稻粱而失去自我。他说:“我们要随时代进步,现在可以有很多选择,不像以前只能读书和工作。”在决定退学与否之时,两父子亦有商有量,峰爸感受到峰sir有明确目标,不像往日上学般“半天吊”。他认为一家人的关系应当如此,而不是下命令,要求子女做自己想做的事。峰sir在旁笑着尴尬道:“以前真的好混乱,挣扎上学还是打机好。那时打机又废,读书又废,不知自己可以做什么,但用心打机之后,发觉自己有点天分,现在懂得配合队友,为团队争取最多利益,不会只是想自己。”峰爸没有表达过对儿子的电竞职业路有没有信心,只是看着峰sir轻声道:“做人最紧要脚踏实地,最紧要输得起。”

峰sir心目中其实没有“输”这个字,他总是自信满满的。退学一年半以来,他以打机为生活中心,亦有参加地区篮球比赛,做做运动;每星期两天返运输兼职赚取外快,早前亦为明爱网上青年外展计划的电竞课程当导师,训练24岁以下的年轻人打电竞,所以才得来“峰sir”的称号。

去年,他在明爱举办的屯门区青少年LOL电子竞技比赛中夺冠,因而为自己开了个专页叫“屯门最强中单”。峰sir于《英雄联盟》的台湾伺服器帐号“梦已化烟”已属最高级别的“菁英”级,早前吸引台湾职业电竞队CGE邀请,出战英雄联盟次级联赛(ECS)。(ECS为英雄联盟台港澳赛区的次级联赛,可称为台港澳区的乙级联赛,队伍将透过联赛排名,取得赛季后的季后赛资格,争取升班至职业联赛(LMS)的机会。)

峰sir解释,尚未有职业队签约的电竞选手是个自由人,赛事完毕,又可以为其他战队出战。话说得好听,但要有职业队正式签约,他才是一个每月受薪打比赛的选手。假如一年后仍未能成为职业选手,他就会像峰爸所言,“脚踏实地”做人,报读职训课程,拿张毕业证书,但峰sir一直坚信自己不用走这条路。

跟十年后的自己说什么?

峰sir近来买了反应更快的键盘,希望在几个月内达到职业水平。(曾梓洋摄)

16年来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小伙子,何以如此有自信?原本在搓揉的手指就更大力地揉,眼珠咕噜噜地钻进他的心,坚定地说:“如果你决定了当职业选手,但欠缺自信,你根本不可能实现梦想。因为有些位置你可打好一点,就因为你没自信,便错失机会没做得更好。所以我觉得自信对每一个职业选手不只是必要条件,而是首要条件。”不过,若他朝成功打入职业队,兴趣变成工作,会否担心自己会磨平棱角?他摇摇头道:“一系唔打,一打就要做到最好。如果入到职业队,我会用一至两年时间磨练自己,两三年之后冲击世界赛。我答应了屋企要打好成绩,不能辜负他们。”

香港现时的电子竞技发展仍在起步阶段,五年、十年之后的电竞产业也不知是什么光景,峰sir没有想过将来是怎样,但有句话跟十年后的自己说:“我嘅决定系冇错。因为我成功咗,我系冇错嘅。”此时身旁的峰爸瞄一瞄儿子,又说:“我会话,仲可唔可以更好?”二人说罢又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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