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自杀】孤独男生首尝与母共住 合力修补破枕头
有时城市人这样醒来——滑手机看到晨早一宗学童自杀报道,有时间、地点、人物、岁数以及据记者了解的寻死原因。处理自杀报道是新闻系必修课,不少研究指出自杀新闻具有传染性,必须避免过分煽情或细致。但我们仍然想知道,一个想过了结生命的学生,他曾经想什么?如果他不是“突然有自杀倾向”,身边的人是否可以早一点察觉、加以陪伴?历史不能重来,社会有没有机会尽快修补裂缝?我们谈谈那些在结束生命的挣扎的瞬间,不着痕迹的求救信号。
摄影:吴炜豪
(此为系列报导之三)
上集:【不再自杀】男孩17年换12个家三度自杀 有人阻止却没人关心
“我发现自己已经改变不了,既然失败不如打回原形。”
16岁之前,阿东(化名)尝试融入同龄男生节奏,于是跟他们去打机、喝酒、赌钱也抽烟。“那段时间其实很开心,”他说,“好开心,但还是接受不了。”回到宿舍还是觉得孤独,直至十六岁生日还是没人真正关心他一句。不敢轻易接受他人的关心,也怕敞开一切换来别人的不理解。“朋友对我不差,只是他们未听过亦未接触过我的经历,我想像到他们难以接受。”
自己一个很安全,他说:“我发现自己已经改变不了,既然失败不如打回原形。”生日过后变回一个说话小心翼翼,用微笑保持距离的人。“十多年的成长,我一直都靠自己。开心又好,想哭也好,无人扶持我,连朋友也没有。我不知是自己的想法,抑或家里如此简单的一个决定,在纸上签只龟的决定,造就今时今日的我。我想不明白。”
阿东见过七个社工,有的摆出成人模样规训他、一厢情愿唤他跟亲母修补关系一起生活,无视他年幼时对被遗弃的愤怒。“(社工)可不可以用另一种身分,像朋友、兄弟、契妈……如果用社工身分跟青少年相处,永远装起模样,就永远有隔膜。”阿东说,不信任社工,也不觉得自己可以从头来过,但相信其他人可以。历史不停重演,如果有放弃孩子的父母,就会有第二个他,他想做社工,陪伴未来的他们走。“每一个人的故事和经历都有不同,但至少都有几个、或者零点几个百分比的相同之处吧。”4如果十六岁前,有一个经历类近的人愿意听他说话,他说生命轨迹仍不会转变,但至少得以排解当时孤独。
修补一个破损的枕头
1999年4月,一个女人到保良局交托了自己的男婴。女子后来与围村男子再组家庭,回去领养男孩,不够几个月又退回。很多年之后,孩子长大,才知当时女子受情绪困扰,怀过一些未能出生的婴儿。 男孩断断续续与亲母见面,两人不懂得相处,在管束与反叛的爆发点不时争吵,试过回家住又被赶出来。后来的后来,剩下女子和妹妹生活,男孩怕她无法应付,主动说回去住。自此那个家多了一张床一双筷。
自此阿东再迎来了家。阿东母亲束爽朗短发,站在家的角落看儿子受访,跟记者数着这半年的共居生活。来不及为儿子张罗新床,暂时在客厅放一张床一张床褥,妹妹爱睡舒服一点的,哥哥唠叨整晚最后还是把好床让给妹妹,自己睡硬床褥。她说儿子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们很少说过去的事。“以前我装起阿妈款,现在发现朋友方式比较好……这是从过去十多年失败经验中学到的。”她说:“有时我们吵架,他讲粗口我又讲,大家斗粗。他拍我手臂,我就拿枕头打他。上次打到成屋棉花!”最后儿子负责穿针,眼睛老花的母亲负责缝,把破了的枕头重修旧好。
“以前的事过去了,追究谁都太迟。以前好想有家人,等到家人回来了,我已经习惯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对于回家他这样说。拍照时妈妈把手搁在他肩膀,动作有点生硬,阿东没拒绝没躲开。最近两母子要合作煮饭,母亲不懂切就负责煮,他不懂煮就负责切。过去无法推翻,破损事物始终有痕,如他所说,他的人生是先听了天意,只能往前推,他就尽他的人事。
(本文刊登于《香港01》第56期周报)
阿东(化名)说过,希望能当社工。他想像,假若他几年后当上社工,遇上一个同样被遗弃的男孩,那男孩叫阿风。阿东未来身为社工,会给阿风写一封怎样的信?我们请他一字一句写出对未来孩子阿风讲的话。读他的信,也许可以看到他如何思考过去的痛,当初他作为孩子希望遇到什么人和什么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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