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舞.一】尖沙咀曾是舞林胜地 导师“上楼”后难忘街头Battle

撰文: 林可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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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班青年在尖沙咀文化中心外跳街舞,几个保安上前驱赶:指责播放街舞音乐是噪音,会影响剧院观众欣赏艺术表演。青年反问:“入面𠮶啲就系艺术,我哋跳嘅就唔系?”保安没有回应,只请他们离开。
其中一个青年是江满齐(阿齐),这是他千禧年初的遭遇。之后几年,他跳到上去青年中心,当上导师,再跳上国际擂台,在街舞界薄有名气。但15年来,他依然眷恋那份只在街头跳舞才有的满足感。从前在叫嚣与欢呼声中,站在一旁看“前辈”围在码头附近的擂台比舞,幻想自己有天站到中间炫舞。可惜这天不会再来。
摄影:江智骞、影片:潘思颖

阿齐的学生不少是90后、千禧后,这一代青年跳街舞像上兴趣班。试过在街上跳舞未?他们大力摇头,直说“好少”、“几乎无”。记者这天带他们重回当年的街舞擂台,一群人吹着维港海风跳舞是什么滋味?

阿齐与队友和他们的学生在青年中心跳街舞多年,未曾一起在街头跳舞,这天来到尖沙咀海旁,他们先跳一段齐舞。(江智骞摄)

这夜7时多,阿齐与队友和10多个学生来到尖沙咀码头,放下背包,打开音箱,分成两队,再围起一个半圆,跟着音乐节奏逐个上场“比舞”,接着的下一位舞者一举一动都像在回应上一个人的动作,又即兴跳出自己的杀手锏舞步。

这叫街舞battle。

音乐响起后,许多人围过来观赏,大部分人都是等待每夜都会上演的维港“幻彩咏香江”。游人未看灯光幻彩前,先在现场看了一场街舞真人骚。有人看得目不转晴,随即举起手机摄录,有人惊愕,似乎未曾在街头见过这种跳舞场合。

对香港人来说,这场街舞平日可能很少见到;对游客来说,他们就视为一道香港的街头风景。(江智骞摄)
阿齐(左一)从前只是初学街舞的小伙子,15年后他已是众人的导师,这天带领他们来一场尖咀battle。(江智骞摄)

“第一眼觉得好型㖞,沟到女!”

“以前火药味重啲,个个一路跳一路讲晒粗口,激烈好多,真系同你斗,唔会同你客气。”阿齐跳毕便想当年。年少时他爱在街上蹓跶,有晚路过尖咀,离远也感受到那端的狂舞气氛,于是上前凑凑热闹。“第一眼觉得好型㖞,沟到女!”

纵然跳了一段时间都“沟唔到女”,阿齐却被街舞所迷。起初他对街舞一窍不通,每晚站在一旁,看“前辈”“battle”(比舞),边看边学。“唔识跳就问佢哋呢吓要点跳,手要放边,力度在哪里。”

阿齐口中的“前辈”,推算年代,应是第一代在尖沙咀文化中心跳舞的青年。“个个都寸寸贡咁,我亦不太敢同佢哋讲嘢。”一班人以舞会友,舞步是沟通和激斗的语言。输了那群人就离场走到另一角,下次再斗过。

阿齐的学生阿斌6年前开始跳街舞,说到街头battle,他自言很少遇过。(江智骞摄)
10多年的尖吵咀一带,是街舞者的乐园,每晚约9时至凌晨,甚至直到天亮,他们仍在街上流连和跳舞,活动和作息也在这里。(江智骞摄)

尖咀云石地变砖地加楼梯 “街”舞不再

当年的青年大多无师自通。“我都唔知佢哋喺边度练舞,但个个都会嚟尖沙咀斗舞。”像阿齐这些初学青年,就从旺角影碟店买了外国街舞骚的VCD,看毕就到尖咀与前辈和队友交换,你有一只美国的,我有一只日本的,各国街舞风格和动作不同,各自取走后回家观摩,偷师后秘密练舞,再来到尖咀battle。

那个斗舞擂台就在今天的5号码头前的一个位置,当年还是云石地,光滑又够阔,倒立钻头或溜地都收放自如。“在这儿跳好有表演欲的,个个围住你睇,你就企到中间show off(炫耀)咁样。”有哪个街舞者不想这样表演?可惜阿齐等不到这机会,云石就被换成凸凹不平的砖地,亦加上一道楼梯,让游人上一层欣赏维港美景。

以前尖沙咀文化中心外有个范围铺了云石地板,不少街舞青年当作舞池,每晚比舞和练习,可惜不久已换上粗坑地砖和加设楼梯,至今更放满铁栏,方便保安管理,阿齐为此觉得可惜。(江智骞摄)
昔日尖咀比舞小擂台,现已换上砖地,舞者更难再于上面做地板动作。(江智骞摄)

海傍附近的地方不再是交流共享之地,这班青年亦被视为不速之客。场地设计令他们无法跳舞,保安亦频频前来驱赶,阿齐慢慢不再于尖咀跳舞。后来他到过家附近的蓝田德田商场平台,也试过找空地跳舞,但街舞总要一班人狂舞交流才尽兴。结果他走上青年中心协青社跳。

那儿以街舞招徕,讲明借此培养年轻人兴趣潜能与个人成长。不过中心什么理念宗旨对当时的青年来说并非最重要,也许他们当下只想有个空间容身,开着音响在地板滑过来溜过去,继续做舞者。

走入中心分基础、进阶动作 街舞还是街舞?

阿齐不久亦由“后辈”变成“前辈”,当上中心的导师,开班授徒教青年跳霹雳舞 (break dance)。他回想当年初学,眼见别人在地板钻来钻去,一直想学,但不知道这属地板动作(Power-move),后来自己学跳才发现原来很难。“以前喺尖沙咀边会分foundation(基础动作)或进阶的?今日上堂就有套step,完整教你舞步动作完成这个八拍,学了Toprock(摇滚步),再学Footwork(排腿)和Freeze(定点),之后再学高难度的动作。”

阿齐现已是青年中心的资深街舞导师,这次街舞剧他也有份编舞,令舞步和街舞表演变得更有故事性。(江智骞摄)
阿齐曾到美国集训,又参加过世界各地的街舞比赛,更成为首位港人在短短3个月内赢得4个国际奖项。(江智骞摄)

阿齐如今说话和大笑起来,眼角游出鱼尾纹,但跳霹雳舞 (break dance)的男生即使年资长,永远都叫“b-boy”(break boy),代表永远热血青春,追求创新玩味。两代b-boy这夜街头交流,年轻的一代说感觉梦幻,他们对街头表演陌生,跃跃欲试却从没机会。90后杨杰说自学舞以来多在青年中心的室内场,“家人以前以为我每晚在街跳break dance,觉得像上个年代的‘死飞仔’或社会坏分子,一直反对。”但原来他们这年头跳街舞,是去青年中心上跳舞“兴趣班”。不少人说若不是学跳舞,多“宅”在家里打机,又或上网看YouTube参考外国的街舞片段。

中心这几年皆筹办年度街舞剧,往年讲述社会眼中的“死飞仔”透过跳街舞迷途知返,今年就讲主角学了多门兴趣,最后才找到街舞为自己所爱。表演有故事、有剧情,舞步动作不能再如街头跳舞般随意,再配合灯光、大型布景和道具等舞台效果,让青年踏足台板表演,在剧场观众面前大展身手。青年有机会表演均雀跃期待,密锣紧鼓地彩排。小休时,他们在排练室的平滑地板battle交流,不时欢呼鼓励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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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齐当年的队友像他一样都“上楼”跳舞,有的开舞蹈工作室,有的为糊口到处教班,不再于街头炫舞。热舞情景已不复再,这夜重返尖咀旧地,从前那个比舞擂台早已消失,阿齐找不回当年的感觉:“在排练室对住镜跳,在舞台跳,街舞的动作元素都在,没有变,但与街上是一种show off,外界观众总是欣赏目光,自己有满足和被肯定的感觉。但现在没这回事了。”

下回故事:

第二集:那么这一代“B-Boy”还在哪些地方可以跳街舞?为什么这班青年多年来如此坚持跳舞?请看【街舞.二】少年无惧港路面多碎石玻璃 Busking筹10万赴欧圆梦
 第三集:他们由街头跳入天水围社区,竟然可以修补那儿的社区关系?请看【街舞.三】西湾河小肥遇上天水围阿明:嘻哈师徒跨区邂逅
 第四集:众人后来更决心跳入更大舞台和国际赛,街舞在香港还可以有什么发展?请看【街舞.四】香港组Break Dance代表队 迎战明年青年奥运会
 图辑:【社区影像】从街头跳到剧院舞台 街舞青年:跳舞是种沟通方式

今天年轻一代的街舞青年,他们的“battle”就是在舞蹈教室轮流做出不同动作,互相学习和指点。(江智骞摄)
阿齐同样享受在排练室和舞台跳街舞,但他说这与街上跳感觉不同,分别跳给队友和外界观众看,是两种不同的满足感。(江智骞摄)

YO Dancical 协青街舞剧2017 《东.南.西.北.中!》

日期:2017/4/2
时间:晚上7:30
地点:沙田大会堂演奏厅
票价:$80/ $120/ $200
订票:2111 5999 / www.urbtix.hk
详情:www.yodancical.org.hk
门票收益扣除开支,全数拨捐协青社作青少年发展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