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议员搞紧乜】终有办事处的徐子见 继续街上迎风
新一任当选区议员中,最被高举为“英雄”者,是击败老牌建制派区议员钟树根的徐子见。
“衣锦还乡”回到当选选区,却是连一个议员办事处也租不到。此心安处,随街可办公,徐子见立在柴湾渔湾邨的外勤办公室,曾为社会注目的风景。
如今他找到办事处了。一个小商场的百多呎空间,仅放了小量文件,桌上连盒装纸巾也没有,只在墙上草草挂上一卷装纸巾,而行李箱放在冷气槽里。简陋得只能用“家徒四壁”四字形容。
这里不是中产区,不需要过多装潢吸引街坊,弄得太豪华反而使他们不敢进来,平平实实就可以了。
去年的区议会选举最深刻一幕,应该就是坊间所戏言的“连根拔起”。民建联立法会议员钟树根落败,24年区议员生涯告终,独立参选人徐子见以2026票击败钟树根的1863票。赢了选举,就是做实事的时候。办公先要有办公室,钟树根仍是立法会议员,所以能以立法会议员身分续租渔湾邨的区议员办事处,房委会在渔湾邨又无空置单位可租,徐子见于是在渔湾邨,用折台折櫈放街头,贴上“外勤办公室”。虽然这个街头办公室连一幅墙也没有,但是台上放着流动打印机、扫描器、血压计、糖尿病检测器,街坊所需要的,一应俱全。
一个月后,他终于在柴湾一个小商场内,租下了百多呎的办公室。但由于办公室并非在渔湾邨内,他决定继续摆街站,外勤和内勤办公室两边走。
他认为办事处地理上不属于渔湾邨,街坊需要步行5至10分钟才找到他,因此即使现在有固定的办公室,仍然坚持一星期摆街站2至3天。“这条邨很多公公婆婆,他们的膝头不好,走路会痛,不会主动到办公室求助,所以我想坚持摆街站,让公公婆婆容易找到我。”
徐子见聘了3名全职、一名兼职助理,其实区议员只有39,000元用以缴租和聘请助理,但因为他希望有日夜更,协助他摆街站,因此决定自减人工多聘几个帮手。
在街上、在办公室外头:徐子见的忙碌
结果,我们没有多逗留在这“家徒四壁”的办事处。对一个区议员来说,在外头开会,和不同组织、社会人士洽谈议事,花的时间通常比待在办公室要多。记者约访问,徐子见总说很忙,时间表太挤。于是,我决定与他一起渡过区议员的一天,看看他到底在忙什么,也由此看到他“虾碌”地认识制度人事种种“怪相”。
场景一:食环署举办“岁晚清洁大行动”
徐子见在出席之前,不知道到底这是什么大行动,现身后才知道原来是到筲箕湾金华街派利市封和挥春,出席的全是建制派阵营,只有他一个泛民来“踩场”,他走得远远的,无意寒喧一番,并低声道:“谁叫我第一次当选,所以傻猪咗。”
他走进一间卖挥春的舖头,笑意迎迎送上挥春,事头婆冷冷道:“怪不得没人来买挥春,多得你们通街派!”
场景二:东区区议会举行交通及运输事务委员会会议
东区区议会35个议席,建制占25席,多了一个徐子见,泛民仍然是少数。上任个多月,他非常不满官方或公共机构回答议员的态度,例如是日会议中,有议员要求港铁改善出口的挤迫情况,得到的回应是:“该范围不属于管辖范围”。又如前几天,区议会会议讨论提升柴湾海水供应系统的工程,会议文件全无提及会增设“次氯酸钠”(漂白水的主要成分是次氯酸钠 )的容器,经质询后才说资料已写在Powerpoint。
“迟点我真的可能向官员‘爆’一次”。西装骨骨的他,虽说面对官僚文化快要“爆血管”,但语气倒平静,“其实我也害怕在这个环境待久了,会变得麻木。”
场景三:街站
除了希望透过街站亲近街坊,徐子见更想好好利用渔湾邨的公共空间,“这些公共空间很难在新市镇找到,说回头我作为当区区议员,摆街站也要申请,但我申请了即是默许政府管理公共空间的用途。现在做什么都被政府规限,在街上唱首歌都说骚扰,社区是否如此?”
拔根之后该如何
新手上任,小企业老板的徐子见由零开始。
每星期花大部分时间出席区议会的各类会议,民生无小事,由地铁出入口冷气过大、柴湾室内运动场水渠渗水、长者不懂申请生果金、电视机收不到亚视的讯号,也指望社区保长扛在肩上。这名政治素人虽然成功在一夜间变成拔根“英雄”,却无法迅速蜕变成渔湾邨的万能工匠,例如有婆婆向他查询申请生果金的资产上限,他便急忙上网找谷先生求救。
背负着2000多张选票,徐子见当然有压力:“当选了每月3万袋袋平安,发达啦,羸了便可以去玩去飞去Ocean Park,但我不想做这样的区议员,能打倒根根(钟树根)是因为他真的很懒惰,我更希望可以延续奇迹,为这区带来更多改变。”
长久以来,市民均视区议会为“街坊保长”式的议会,愿意为街坊修桥补路的便是好议员,徐子见到底想改变什么呢?
“刚刚你也看到,这区的公民意识不高,明明是自己的地方,但有人会乱丢烟头,狗狗随地小便后,也不懂用水冲洗,这当然不理想。所以我希望多办一些活动,如初六搞艺墟,跟大家熟络一点,慢慢愿意关心社区,继而参与更多。”
赎罪感的确很重,我以前是标准港猪,甚么都不管,很多借口不理政治,多得我这样的港猪,香港才变成这样。
赎罪“港猪”
年轻时,他是沉默的大多数,看到不公义的事,只会觉得不顺眼,最多对着电视机骂几句。直至去年雨伞运动期间,他在电视机看着学生被警察包围,于是走到金钟占领区看个究竟,谁知10分钟不到,催泪弹便在他的头上飞过。自从那天开始,他便柱着拐杖在金钟占领区留守79天。
记者说,现在的徐子见,像在赎罪。不少人形容他是中产伞兵,但当选区选员后,已放弃自己的生意,生活忙得要边走边喝快餐店外卖咖啡,边开会边吃面包。平日他快人快语,这趟听到我说“赎罪”,却是低头沉思半晌才道:“赎罪感的确很重,我以前是标准港猪,什么都不管,很多借口不理政治,多得我这样的港猪,香港才变成这样,你30岁不到。前路漫漫,当然会想享受,但我现在48岁了,当我有命活到70岁,还有20年玩,我有层楼,儿子又不蠢,可以养活自己,人生已经没甚么求了。人生下半场为什么不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当一个区议员能改变香港多少?我不知道,会不会选立法会我也不知道,这样摆街站可以维持多久,我真的不知道,做到多少便多少吧。”
后记:想要做的事情那么多
柱着拐杖的他,一跛一跛,走路却比记者还要快;说话急速,时常忘记句逗,想吐出的重点很多;很贪心,短时间内想实践的事情很多,所以冲着一股傻劲、倒贴薪水请4个助理;上任仅仅一个月,便计划办居民大会、初六办艺墟,扭气球之余,另送公民讲堂,讨论全民退休保障。
转变,从来不是一朝一夕,渔湾邨在我们看来,是一片悠然社区:随处可见一棵一棵粗壮的大树,浓密的树荫,无数的树根在树枝上垂下来,根茎相互纒绕蔓延;树荫下是缓缓行走的公公婆婆,坐在长椅上,看报纸的,放风的,渴望被关心的,这片根气十足的渔湾邨会不会因为徐子见而基因变异?我们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