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置富山谷起楼 居民专业研究两年 争取首个古迹生态公园

撰文: 何洁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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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扶林置富花园旁的山谷辽阔荗盛。几十年来,居民以为只是片普通树林。2014年《施政报告》宣布山谷起楼,居民才发现树林埋藏牧场遗址、濒临绝种生物和古树群。这群由专业人士组成的居民,运用他们的知识,向城规会要求改划成香港首个古迹生态公园。

居民几经探险,发现山谷埋藏不少古迹和生态。(何洁泓摄)
山谷辽阔荗盛,政府计划在此兴建公屋安置华富邨居民。(照片由“南区绿化带关注组”提供)

居民不满山谷起楼  由表态到落手倡议   

2014年初,置富居民仇志澄看到《施政报告》,得知华富邨将拆卸重建,政府划出五块地皮,包括置富山谷、鸡笼湾绿化地带,计划兴建公屋安置华富居民。

仇志澄表示:“华富邨有9100伙,本来已是个小社区,有自己的邮局和银行,人口更由5万跌至现时的2.7万。而政府计划于五块地皮包括置富山谷兴建8900伙,华富地皮明明足够,为何要到山谷开天辟地?”

于是他与数名热心居民,成立“南区绿化带关注组”,反对计划。2014年7月,居民整合发展资料,邮寄单张予置富各户,召开居民大会,同时去信政府,要求交代计划内容。

关注组最为不解,是政府提出华富邨重建,却从未就“华富地皮将兴建什么”作出正面回应。仇志澄质疑:“既然已经公布发展山谷,怎可能对原有地皮未有规划?”。加上华富邨面朝大海,是块平整靓地,关注组认为事情并不简单。

根据政府在2016年4月发布的《薄扶林南拟建公营房屋发展及华富邨重建》通讯,当中并未提及华富地皮用途,只言“房委会会继续研究华富邨的重建方案,适时咨询区议会、居民及地区人士”。

仇志澄回忆,关注组起初打算向政府表达诉求和建议,但政府只给予“一般答复”。加上置富这个老牌私人屋苑,居民中可说是“卧虎藏龙”,愈来愈多专业人士、业余爱好者和学者加入或协助,包括爱好行山及观鸟的街坊、候任立法会建筑及测量界议员姚松炎、研究古石墙的港大学者张朝敦、以及钻研地貌、从事交通安全设计多年的邝子宪等,便推动关注组愈挖愈深,调查山谷生态价值,作出民间倡议。

仇志澄偶然发现的山谷牧场黑白照,摄于1968年。(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仇志澄是关注组要员,两年前开始埋头倡议工作。(何洁泓摄)

屋苑旁边埋藏古迹  还原山谷前世今生

50多岁的仇志澄,是关注组要员,往往展现小孩的好奇模样。自从他发现一张摄于1968年的山谷黑白照,便勾起寻根欲望,决意还原山谷的前世今生,诉说一个香港故事。

2015年,他与成员多次走到山谷探险,发现近50棵古树群、60多种雀鸟、过百年的牧场古迹、受保护树种土沉香。仇志澄回忆:“有个街坊很眼利,我们走落山谷,愈近河溪,蛙声愈响。街坊赶紧拍照,我就录音,把声带传给专家。”如是者,他们以锐利的双眼和一段声带,发现了山谷埋藏濒危物种短脚角蟾。

仇志澄双眼发光,雀跃地描述探险收获。“我们看到存放粮食的草芦,渐渐深入山谷,又见到牛栏、由青砖砌成的猪栏,印证这地以前正是牛奶公司牧场遗址,范围由玛丽医院、横跨伯大尼,到置富山谷。”

牛奶公司牛棚古迹,现已改建为展览馆。(翻拍于伯大尼展览馆)
牛僮排列运送牛奶,牧场全盛时期有1300名员工。(翻拍于伯大尼展览馆)

他继而道出牧场前事,谈及创办人的事迹,面露敬佩神态。他细说,牧场主人白文逊医生生于1844年,是西医书院(港大医学院前身)与那打素医院创办人之一。行医之时,白文逊在太平山、鸭巴甸街一带观察到唐人生活环境恶劣,有的更会人猪共居,而卫生的牛奶亦不是普通人负担得起。1886年,他找来几位投资者,在薄扶林山头创办牛奶公司,引入苏格兰乳牛,供应健康的本地牛奶。虽然生意屡受台风及病菌打撃,在全盛时期,仍有1200只乳牛和1300名员工,养活不少家庭。

发现古迹一直近在咫尺,仇志澄先是惊讶,沉殿过后,感受到历史的真实性。他解说,香港从前充满工业,马鞍山有矿场、太古有船坞和糖厂、盐田梓有盐田,而置富山谷更有畜牧业。“发现新大陆”的兴奋心情,让他时常记挂要保育山谷。

关注组用了两年时间,整合研究资料。2016年,成员将收集得来的文献与历史档案,整理成“保育置富山谷文集”,申请呈交城规会,推动改划古迹生态公园。仇志澄解释,历史不能割裂,若山谷能够结合附近完好的伯大尼教堂、牛奶公司建筑群,就能完整呈现整段历史。

置富是个老牌屋苑,居民多是专业人士,他们展现了研究与调查式的民间倡议。(何洁泓)

从电脑程式员到研究历史  “自己原来充满好奇”

每个社区都有不同特质,自救起来亦有不同范式。置富花园位于港岛南部,自成一角,住了不少专业人士和学者。关注组善用各人学识与社会网络,翻查文件、了解政府每种地皮限制,到场实地勘察、对古迹生态价值再三鉴定,展示了调查与研究式的民间倡议。

仇志澄退休之前,是电脑程式员,他腼腆笑说:“我跟历史和生态本来就拉不上关系,却无意发现自己原来充满好奇,便去看外国书刊,从有限的资料读起,研究每个细节。”另一个推动他的原因,在于自己熟悉这个地方,“居民观察各种事比政府更为清楚,要不然政府也不用去‘摸底’。如果政府说什么,我们都‘哦哦哦’顺从,那么历史和古树就会毁于一旦。”

他望向窗外,想起早前的欧洲旅行,坐火车从伦敦到爱丁堡。他兴奋地说:“看惯英格兰的红砖,当火车一进苏格兰境内,就满布熟口熟面的石墙。白文逊医生是苏格兰人,所以那些石墙,跟我家旁的一模一样。”他收起笑容,顿了顿,“世界真的好细,当发现各种事都有关连,感觉很实在。”

偶尔发现一张黑白照,仇志澄重新发现自己的好奇心,想让山谷诉说一个香港故事。也许,这就是历史对他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