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权师奶】拒主题乐园生意 本地环保番枧先锋“绿慧公社”结业
以合作社形式营运的绿慧公社职工有限责任合作社(下称绿慧公社),大概是香港环保番枧业的开山元老,由番枧生产、物流、行销、管理到市场推广,通通由妇女们一手包办。合作社人人平等自主,没有上司,只有平起平坐的社员,重大事情都是投票决定,上班时间由每位社员自行安排。七月底却在脸书专页宣布即将结业,九月将结束所有生产,绿慧公社的小小乌托邦最终也是敌不过疯狂的租金与无情的岁月,社员却说,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2002年,政府计划在屯门建焚化炉,一班区内妇女组织起来,抗议焚化炉释出的致癌物影响区内居民健康。经过一轮抗争,最后焚化炉兴建计划被搁置,这群妇女也在这场运动受启蒙,认识了许多环保议题,有人建议“不如搞个组织推广环保啦”,“绿色女流”遂于03年成立。
但众多环保产品之中,为什么独独挑中番枧?“因为大部份家庭主妇双手每日都要湿水,又长期接触化学清洁剂,所以皮肤好干。许多妇女更患主妇手,皮肤不但失去弹性,严重会出现龟裂、流血、肿痛、脱皮。”少琼说。“我们洗碗不喜欢戴手套,因为要用双手去摸碗碟才知道洗干净没有。”负责仓务的社员婉玲续道。二人轮流数环保番枧的好处,像减轻水污染、资源再用、清洁效能高……琅琅上口,因合作社在这十年来到处办分享会与工作坊,推广环保番枧。
勿忘环保初衷 拒绝商业化
08年“绿色女流”改名“绿慧公社”,以合作社形式注册成立,自负盈亏。那时候自制番枧还未普及,绿慧公社的环保番枧自然一枝独秀,业务做得有声有色。甚至有大型主题乐园接洽,请她们大量生产番枧,绿慧公社却“不识时务”婉拒了这盘大生意。“他要求的番枧要有香味,要五颜六色,还要有亮丽包装,跟我们的宗旨背道而驰。”少琼没好气的说。
事实上,过去也有不少朋友给予各种建议,有人愿意提供厂房,请她们大量生产番枧,“妇女只要揿个掣就搞掂。”也有朋友说不要用回收废油做番枧啦,用橄榄油啊椰子油啊,一定卖得好价钱,也不用为废油四处张罗。“没错这样舒服很多,如果以商业眼光来做这盘生意,可能我们一早就发咗达。但我们一班妇女之所以走出来是因为改善环境的使命;我们不做商业注册而用合作社方式营运,也是要实践公平、自主的原则,尊重每个社员的能力。就是因为有理念支撑我们才辛苦经营,不然返屋企坐在沙发看电视好过啦。”对她们来说环保番枧是严肃的事业,绝非找个寄托咁简单。
“我们拿最低工资,怎好意思叫新人入行?”
近年番枧生产遍地开花,竞争愈来愈大,少琼她们心情也特别矛盾:“竞争大其实是好事,我们其中一个使命就是将环保番枧推广开去,乐见人人学识做环保番枧,但矛盾的是,愈多人做番枧,我们收入愈少;愈靠近理想,愈难走下去。”绿慧公社最终宣布于11月正式关门,一班妇女当然舍不得把靠双手打拚的事业结束,但租金吃人,面对屯门区租金随V-city与大批自由行出现而狂飙,番枧工场一搬再搬,现在已搬无可搬;贵租之下,一直给合作社赠废油的小型食肆也难以为继一一倒闭,废油回收愈来愈困难。
加上成员年纪大、身体坏,个个周身痛症,婉玲满头花发已年届70,擒高擒低的仓务也不知能做到几时。有朋友叫她们加入新血,少琼却苦笑:“我们都是拿最低工资,OT也没补水,没钱赚又怎好意思叫年轻人入行呢?”
不想做香港版Body Shop
“换着是从前,我一定会放不下,但现在身体差,父母也九十多岁,需要我照顾,11月就租约届满,也许只能功成身退了。”陆少琼说罢哽咽无语,依然保持一种疲倦的笑容,婉玲在旁听着,也别过头拭去泪水,访问中断好几分钟。
或许,当初若果肯答应大公司的合作邀请,绿慧公社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但绿慧公社想做的,并不是香港版Body Shop,而是有理念与使命的绿慧公社。“人系要傻傻地先好,太清醒就做不到好梦。”回头再看合作社过去走过的路,就像一场梦。少琼本来全职照顾家庭,放低工作十几年,实在没想过有如此成绩。“有次跟一个年纪轻轻的合作社负责人聊天,讲起至知他读书时听过我们的分享会,启发了他开办合作社,原来我们都影响过一些人。”千帆过尽,回想自己有这等成就,已经对自己有交待。有些事情任你再努力都无法改变,这时候我们就只好跟自己和解,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