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放养可行吗? 乡郊式生活纪实
“请问你的猫狗回家了没有?约妳和牠们下星期做访问好吗?”记者问。“说不定,牠回来我再通知你。”这次的受访者不易约,牠们是住在村屋、农地等乡郊地方的猫、狗和黄牛,墙壁围栏阻不住其野性。照料牠们的人总是忧心,却又高兴能看见牠们漫不经心地走在屋簷和草地上,晒太阳、吃草、捉老鼠。只要敢放手,邻居以至整个社区,都乐意照顾这班爱闯荡的动物。摄影︰吴钟坤、梁鹏威、黄宝莹
村屋篇:放养猫与动物解放
“‘牛杂’回家了,7天没有露面,你看牠那个睡相!”Doris短讯传来一张猫咪呼呼大睡的照片。
小休两天的“牛杂”被Doris抱着,牠一脚踹在她脸上,然后翻身跃下,穿过围板顿失影踪。“记得返来吃饭呀!”支持动物解放、过着纯素生活的Doris倚着村屋铁闸向远处喊道。
“占中”开始的放养生涯
“牛杂”还是幼猫时,便随Doris从城市搬来八乡一间村屋居住,屋前有一个数百呎大的前庭。除了“牛杂”,Doris还养了一只狗女“猪膶”,和久未回家的唐猫“猪红”。原本Doris只让牠们在前庭视线范围内蹓跶,Doris在家时,牠们可到户外玩;要是Doris外出,牠们就要留在家中,以策安全。而真正的放养生活,由前年“占中”期间才展开。
2014年占中期间,Doris不时在金钟过夜,时常要独留动物在家中。那时她求助邻居,邻居爽快答应道:“没关系,我来帮你照顾吧。”自此以后,Doris每次离家,三只动物都会在家外自由活动,两只猫的活动范围更逐步扩展至无限远。
那时,邻居不但到Doris家中喂饲3只动物,还欢迎猫咪到自己家中作客。
Doris说起和邻居打开关系大门的经过,兴奋得手舞足蹈。“以前只知道邻居姓什么,现在我们会打招呼聊天,九成对话都围绕‘牛杂’和‘猪膶’。”
出走失踪 伤痕累累
但有日,猪红消失了。有次Doris外出公干,猪红不寻常地待在家中超过24小时,Doris的室友觉得奇怪,于是着猪红外出玩耍,猪红从此再没有回来。“或许牠没有死去,只是决意往外闯荡,我后悔来不及为牠装上GPS。现在只留下‘牛杂’,牠好像刻意模仿‘猪红’,但‘牛杂’的身手仍然很笨拙。”Doris哽咽起来。
“牛杂”接替了“猪红”的位置,牠的眉骨、手背同样战绩斑斑,Doris用消毒药水为牠洗伤口已成闲事。前阵子“牛杂”离家两天,回来后盆骨附近有两个血洞,吓得Doris马上带牠看医生,医生判断其伤势是跟其他动物打架造成。
要是这么伤心,为什么还让牠们离家呢?“住村屋避不了,一打开门,牠们就探头望向外面的世界。”另一次情况更严重,“牛杂”被咬伤下巴要在家休养数月。Doris不想让牠再外出,怎料牠不习惯留在家中,加上牠要佩戴头罩以防止舔伤口,这些都令牠压力过大,膀胱出现问题,不能小便。“从牠的行为,你知道牠喜欢到外面玩。没办法,惟有再让牠出去。”
在现时香港的住屋发展模式下,最常出现的人宠关系,可能是英国文化评论家John Berger所描述的情况:小家庭式生活单位,缺乏空间、土壤、其他动物、四季变化及天然气温,宠物不是被结扎就是无机会交配,运动机会有限,牠们吃的是人造食品。这解释了为何宠物饲养了一段时间后,会令牠们与主人各方面都变得相似。但乡村式生活,令牛杂过着精彩的每一天,伤痕对牠来说,或许不算什么。
农地篇:动物和农夫各有各忙
到元岗村的“菜园农业先锋田”找农夫阿竹(冯汝竹),唐狗“肥仔”从远处跑过来迎接,神气地领着我们走进农田。
甫进农场,肥仔先跟躲在树荫下的黄猫打招呼,然后迳自走到水潭玩水,农夫就在田中除草。
农田里有猫狗,牠们会踩烂或吃掉农作物吗?没有落过田的城市人想像不到。“农夫都养猫狗,不过不会放牠们在田中乱跑。肥仔帮手看门口,猫要捉老鼠。以前耕田,何只养猫狗,还有牛、羊、鸡、鸭,不过现在就不能养鸡鸭。”阿竹冷冷的道。2006年香港发生禽流感,自此禁止散养家禽。
田里有6猫1狗,只有两只猫和狗有名字。“狗就叫肥仔啰,牠细个时肥得很可爱。最老那只猫就叫‘妈咪’,生了三胎。要是全部猫都起名,我岂不是很忙?”
虽说得冷漠,但其实肥仔和妈咪都是阿竹在路边救起的。两年前,肥仔在附近港铁站流连,因太饿而四肢无力躺在路边,阿竹救起牠后,亲自调猫奶粉喂养;5年前开田时,阿竹发现妈咪,牠大腿上有个大伤口,不处理就会失救死掉。阿竹收留了牠,并以消毒药水洗伤口,维持了数月。“牠不肯让我靠近,我待牠吃东西时,便将药水泼过去。”阿竹又是冷冷的说。
农田有动物 像看趣剧
农务忙时,阿竹在田里工作至入黑,猫咪可能不放心她一个人,会珊珊走到田里找她。“我蹲着工作,她会爬到我膊头上,像在催促我回家。”其中一只猫咪这时走过来阿竹脚边磨蹭,阿竹一把抱起牠。
农田内有动物可好?“也不错,总不会闷。看着牠们,就像在看一出逗趣剧。”
城市人养的动物 求生本能退化
“要吃饭就要做事,不能白吃白住。”这句话阿竹经常挂在嘴边。她狠下心肠每天只喂肥仔和6只猫一餐,干、湿粮混在一起。吃得太饱,猫就不会捉老鼠。猫们都不负所望,每每衔来死老鼠和蟑螂,陈尸田间邀功。不过,若说阿竹只把肥仔和猫们当做工作猫狗,那未免太苛刻,其实她喜欢动物,阿竹待在田里的时间比在家多,只是不会对牠们呵护备至而已。
“城市人养动物的态度才叫我惊讶,下雨出街要为小狗穿雨衣鞋子,牠们是动物,有在大自然求生的本能。人总是喜欢将自己的一套,加诸于动物和他人身上。”
阿竹和动物的关系似是各不相干,怎看她也不像是会养动物的人。“我本来没有想过在农地养动物,执到就顺个便啰。”虽说得淡然,但言谈间却感受到她对动物的责任心。
就在妈咪还未绝育前,曾生过三胎猫仔,牠每次生小孩子时便会躲起来,免被其他动物猎食幼儿。阿竹说这是动物的天赋本能,人类不用“帮”牠们生小孩。
不过,有时为了拯救其他生命,阿竹都会果断插手动物的生活。“牠们平日捉雀仔、青蛙,我不会管,何况我管也管不了。但如我盖的纱网缠住了雀仔,我会尽快释放牠们,免得肥仔和猫去捉。纱网是我放的,这是我的责任。”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放养动物,需要在自由与安全之间作出选择。香港、台湾或外国都有不少网站讨论放养,但不少人反对,认为这是自私和罔顾动物安全的行为。心理学家Michael Fox曾分析人与宠物之间的四种关系:“物化关系”(Object-oriented relationship),人当动物是新奇好玩的玩物;“功能关系”(Utilitarian relationship),动物为人类提供服务,例如导盲犬;“情感依赖关系”(Need-dependency relationship),以宠物来满足人类需要陪伴的心理;及“平等关系”(Actualizing relationship),人和动物的关系对等,互相尊重。
Doris由最初不放心,只让两只猫在门前庭园活动,到后来接受牠们四出闯荡,两难之间作出选择前,Doris在视察过牛杂的活动范围。牛杂行经的地方毋须过马路,附近也没有人放老鼠毒饵,牠会遇到的风险主要是跟其他动物打架,或被杂物割伤。“动物不是低能的,会照顾自己。在安全和合理的情况下仍不准牠外出,这只是你不想牠离开自己而已。人无法代入动物的思想,我们难以给牠们Equal treatment(相同对待),但从观察牠们的行为本能和判断环境安全下,知道牠的喜好,就应为牠们作出Equal consideration(相同考虑),这正是动物解放其中一个重要主张。” Doris将问题想得透彻。
有人质疑,若支持动物解放,便不该饲养宠物,因为这会限制牠们的自由。撰写《动物解放》一书的哲学大师Peter Singer同样没有养宠物。Doris表示:“牛杂当初被猫妈妈弃于水渠边,我刚好见到,不是见死不救吧?其他动物我也是领养的。有动物在身边很快乐,要是社会进步到能让动物回归自然,从此不需领养,我也会为动物感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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