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犯被迫食脚皮、饮精黑暗史:阿Sir你们做过的事,我会说出来
小超在壁屋惩教所的铁栏后方,亲眼见过性罪犯被命令“自渎吞精”、“吃阿Sir脚皮”、干燥冬天被打到手掌流过的血是热的,职员在他面前大喊“X你老母”后,一巴打下来。出来后,他对这四个字极敏感,每当听到,会想起活得不像一个人的日子。
现在小超在此作一个庄严的见证。访问与拍摄过程,他不断回忆壁屋情景,阴影让他害怕,但他终究在社工陪同下,上半身包裹自己,道出那段受辱岁月。
最后他在镜头前,跟打到自己流血的壁屋二仓X Sir说:“你们做过的事,我是会说出来的。我已经在出面,你控制不了我、我不必再听指令,我是可以反抗的。”
如果你选择相信、并不以猎奇心态看下去
小超25岁,在21岁前因吸毒三度进出壁屋二仓(高度设防监狱,囚禁14-21岁男犯人)。他天真,“开初以为仅是失去自由,进去反思人生,怎料入面的风气是天天被职员侮辱和拳打脚踢,那是没有尊严的地方。”
不论电视、港产片或报章,都播过写过很多犯人被虐的故事,情节典型得耳熟能详、让人习以为常。阅读犯囚绘声绘影地描述经历,有人或许仅抱猎奇心态,想要看残酷的世界;故事听得多,叫人麻木。
知道有位惩教署前职员曾说过,她没有在成人监狱看过职员打人,虽偶有听闻少年囚被虐,然而自己不知真假,唯有站在中间(报导即将刊出)。
上月的立法会儿童权利小姐委员会,惩教署助理署长邓秉明听到社工道出狱中非人经历,回应道:“我都几震惊,我做了接近30年,很多(情节)都是第一次听。..... 惩教署很清晰,我们对所有违法和违例,都是零容忍。”
有人选择视而不见、有人选择站在中间、有人觉得牢狱离自己太远,如是选择一笑之置,轻浮说句“条路自己拣,仆街唔好喊。”
但如果你选择相信,不论是近日因电影《同囚》引发的少年犯自白新闻、还是以下的小超回忆录,都是他们有血有泪的生命轨迹。
如果你认为,牢狱都是人间的一部分,同样是基本人权所需要照耀到的地方,请不要放弃发问:囚犯在受到法律制裁后,还如此被动用私刑,是普世价值所认可的吗?这是惩教制度让罪犯成为更生人士的过程间所默许的吗?
这样,真的合理吗?
亲眼见过的疯狂虐待:“阿Sir的脚皮很好吃”
小超准备好拍摄,戴好面具,再度进入痛苦经历。他道出情节,不是想满足人的好奇心或某种嗜血欲望,而是深深希望,“不想让后来的人受到这样的对待。”他知道所谓“真相”或许惹来网民质疑,他还是勇敢作出哪怕只是微微的反抗。
他回忆,数年前第一次进去,迎新活动就是被打。作为“新仔”,在指模房的回话反应不够快,随即被掌掴、再踢以一脚。被打的原因很多也很随机,有时是“Good morning, Sir”说得太细声、步操站得不够稳、吃饭时拿食物动作太慢、囚友不愿服从指令时跟职员说句“我要投诉你”。
他的语气如谈及家常便饭,“职员不是跟你玩,是坚打的,最常见是用厚间尺打手掌、五至二十下不等,有次冬天干燥,阿sir打到我的手掌裂开流血,他见你越痛,就越用尽浑身的力;有种体罚是要你举高双脚,用警棍打脚板(飞车),痛到想缩,但又要站稳去步操。他们聪明,不会在有摄录机的地方打(如某些暗角)、也不会直接打落见到伤痕的地方。”
性罪犯活该被性虐待?
他说,以下这几幕,是其他囚友都看到的公然侮辱。
“有个阿sir出名喜欢虐待人,有次他见一个15、6岁少年因太害怕因而不懂反抗,便坐下来,脱掉鞋袜,叫他帮自己摵脚皮。摵完后,命令他不要掉在地上,而要放进口吃掉。”
少年默默吃掉。
阿sir:“好不好吃?”
没有回应。
阿sir十分大声地喊:“我要你大声答,阿sir的脚皮很好吃!”
另一班喜欢动私刑的阿Sir,曾命令三名性罪犯,分别把性器官放在桌子上,猛力用间尺打;用火机烧阳具附近的体毛;另一个侵犯自己妹妹的性罪犯,则被命令自渎,射落茶杯沟水喝掉。
除了“X你老母”这四个字,响钟是另一道令小超深感恐惧的旋律。曾有两名少年犯大声聊天,阿Sir觉得太吵,命令他们蹲下,其中一人还在笑,阿sir便一巴打下去,少年犯用手挡说“你够胆打我,我投诉你”。阿Sir随即撕烂自己的衣服一角,并按响钟,数名职员涌至,阿Sir一句:“这个犯想还拖”,三四个职员合力拖他到“三手房”(没有摄录的值日官房间)。后来少年被打横擡出来,双眼满布楜椒喷雾,脸上有许多被伸缩警棍毁打而成的形状(俗称“弹弹”)。
他说在二仓,静静低头、接受种种言语暴力是唯一不用被打的出路,“职员会说最侮辱的话,‘你连狗都不如、我叫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听到一定不开心,但可否不做?你可以拒绝,但会被锁在“水饭房”(独立囚室)打一镬。”
小超吸气然后叹道:“虽然我们是犯人,但这种暴力对待,是否真的正确?以我理解,那几个阿sir后来没有受到处分,至少在我出来之前,他们还在入面,做同一个职位。”
据回复指,惩教署在过去5年就太平绅士、申诉专员公署及投诉调查组共接获3549宗投诉,最多为2013年的910宗。然而署方未有回应最后有多少终能成案、调查结果、涉事惩教署职员人数、被投诉原因、有否向涉事职员进行纪律处分等,只回应“本署投诉调查组会就每宗投诉进行详细调查,若证实职员有任何违纪行为,署方会对有关职员进行纪律处分。”
告诉妈妈:“我被人打”v.s.“阿Sir对我好好”
每天初晨,离开的日子便接近了一天,但想起随时被打,内心又复杂得难以处理,“起床那刻,觉得新的一天来临,悲伤的一天又来临。知道会挨得过,惟有咬紧牙关挨下去。”
在绝望之处磨练过的人,纵然坚强硬朗,内心终究斑斑驳驳,“在职员面前,不能愤怒、不能哭泣,在入面的无力感很重,我不知可以跟谁说,唯有晚上回到仓房独自哭。”
受到不公对待,小超试过投诉,但换来更大屈辱。他曾在探访屋跟妈妈说:“我在这里被打,好害怕,你可否帮我投诉?”妈妈心痛流泪,小超示意她去找律师和福利官。
跟她道别后,当晚就出事。
小超一直不知探访室设有录音,直到当晚几个阿Sir轮流走过来,才知道职员会在探访过后翻听房间录音,“阿Sir带威吓性地跟我说‘你跟妈妈说了什么?你下次见到她,是否应该跟她说,你在这里很安全,阿Sir对你好好呀?’”
他顿时感到承受的屈辱如深渊:“如果我不服从,继续投诉,不知他们会怎样对我。当时不够21岁,根本不知如何做。”如是,当他再见妈妈,便忍著眼流说:“妈妈,我没有被人打,我只是不想坐牢才这样跟你说。”
后来出狱,妈妈跟儿子重提,他才知道在福利官当时曾跟妈妈说过这番话,大意为“你儿子在这里很舒服,他只是不想坐牢,才说被职员打,目的是想有人代他求情,尽早出去。”
惩教署回复:“会按保安需要于合适地点装设闭路电视及其他保安设施”;有关囚犯家属进行探访时双方对话会否被录音,惩教署并未回应,但指出“不论在囚人士干犯甚么罪行,待遇均一视同仁”,并言“对于职员的违规行为一直采取零容忍态度。”
高压环境下,投诉机制真的有用吗?
在他看来,惩教署的投诉机制是失效的,投诉机制在白纸黑字的明文条例写得清楚,但一个人的恐惧与绝望没能被文字所纪录。
“福利官都是职员,他们同一阵线,真的可以帮到我?是否真的有独立性?知道反抗会被打,你怎会去跟一个职员反抗另一个职员?”
小超有想过写信,但惩教署职员会把信件拆开来看,如是“没有办法把惨况跟家人说,怎样都要经过职员那关。以往有个少年想投诉,随即被几个阿Sir打了一镬,你说,我可以怎样反抗?”
根据第234A章 《监狱规则》第47A,高度设防监狱范围内,所有致予在囚犯或由在囚犯发出的信件均可予开启搜查,以查看是否有任何可对人身安全或监狱的保安、秩序及纪律造成威胁的物品存在。 |
谈及太平绅士巡视惩所署的投诉机制,小超冷笑一声:“太平绅士每月来两次,我见证十几次,从来没有人会出声,被打得好严重的人,都没有举起只手。因为一旦投诉,你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任。”
据明报6月13日的报导指出,曾行劫而进壁屋二仓的17岁少年犯阿禧(化名)表示,即使写信或家人探访也不敢投诉,以免被秋后算帐,并指有惩教人员于囚犯面前朗读来信,感到侵犯被私隐。他指,惩教人员有份撰写囚友报告,很多人“怕被写花”影响刑期,如是不敢向太平绅士明言。
根据《太平绅士条例》,特首委任的太平绅士需要定期巡视超过一百间监狱、覊留所及医院等,确保在囚人士及住院者的权利得到保障。该制度既是一种监察制度,亦是让囚犯申诉不满的独立渠道。 |
本年六月,立法会议员张超雄、邵家臻和罗冠聪等曾探访壁屋惩教所,他们指没有少年犯投诉受到虐待。然而邵和张指出,他们接触过的少年犯因担心机制可靠性,皆不会投诉,并强调惩教署收到投诉才会调查的做法,是“自己人查自己人”。
“我说出来,希望香港人正视问题”
若要以一个形容词去描述打人的阿Sir,小超想也不用想,“禽兽吧,他们打人的目光如你是杀父仇人。他们觉得,威吓可以教好你,吓到你以后不敢再犯”,但他也坦言遇过好人,“始终我们还不够21岁,有些职员会当我们小朋友,起码当你人去对待,谈谈犯事的原因、将来要怎样过。”
在脱下面具之前,他语调铿锵说:“理想的监狱,不应以非人手段相待,虽然我们需要改过,但粗暴手段并不合理。外界少能接触罪犯,我说出这些,是希望帮到入面的人,也望香港人能正视这个问题。”
刑期完毕,他已在外头,“从前是十八层地狱,掉进最恐怖那层,有被火烧的感觉。如今回到人间,是两回事、两个世界。”
预告:接下来将刊出前惩教署职员访问、探讨“复和司法”倡议。
(因应受访者要求,小超为化名)
惩教署回应,官方有多种途径予在囚人士投诉,如行政长官、立法会议员等,其中“太平绅士巡视制度运作良好,而且是一个让在囚人士提出投诉的有效制度。”
惩教署在过去5年就太平绅士、申诉专员公署及投诉调查组共接获3549宗投诉,最多为2013年的910宗。然而署方未有回应最后有多少终能成案、调查结果、涉事惩教署职员人数、被投诉原因、有否向涉事职员进行纪律处分等,只回应“本署投诉调查组会就每宗投诉进行详细调查,若证实职员有任何违纪行为,署方会对有关职员进行纪律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