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之春】街头开两枪　街尾卖肠粉　96小时走鬼游击战记

深水埗，严打；旺角，躁动。大年初二凌晨，两声巨响传来，以为示威者投掷垃圾桶，直至有人大叫“警察开枪！警察开枪！”回头一望，与冲突点只有一街之隔的“肠粉大王”曾启新（新哥）小贩车，已离开了原本的位置。从年廿九晚到年初三，新哥不断窥探时机，试图突围，曾有战友被捕、遇上街头激战，自己更一度“熄灯”以避风头。从“小贩之春”到旺角骚乱，《香港01》记者记录了事件其中一位“主人翁”－－新哥96小时的街头经历。到底，这个农历年，他有何遭遇？

这个农历年，只赚了辛苦。

年廿九（7/2）：警察食环追击小贩

小贩曾小姐主理炒鱿鱼，去年食环扫荡，桂林夜市未能成事，要转战旺角。一年过后，她仍犹有余悸“上次好惊，惊被捉，好惊”。她怕被捉，但更担心今年无法开档。“花上三万元买材料，还未计制作小贩车开支”。迎接猴年，她只希望政府高擡贵手，让小贩有丁点的生存空间，让市民品尝地道小食，“每年仅数天，四五日大家都开心”。

对于熟食小贩被质疑卫生情况欠佳，曾小姐强调“（食材）洗完又洗，洗完又洗，想街坊食得好，我们生意好”，笑言“花生油自己炒过的，家乡味道”。

静候时机　延迟出击

记者、其他小贩与声援小贩的社运人士，待新哥一声令下出发。准备食材同时，新哥亦关注桂林街食环署部署情况。原打算晚上6时“出车”，但眼见食环势强，唯有静观其变。摆档时间一再推迟，7时拖到8时、8时再拖至9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场人士身心俱疲。

行一步　食环署跟一步

先医好自己的肚皮，小贩战车正式启动。晚上十时许，新哥推着“战车”，炒鱿鱼及煎饺小贩紧随其后，3辆小贩车横过钦州街和福华街，抵达桂林街。还未停步，就有至少5名警察及食环署人员尾随，新哥见状只好离开。执法人员继续穷追猛打，双方在北河街对峙。

不是有三辆小贩车吗？为何只没收一辆？

时至11时半，社运人士刘小丽与新哥推著肠粉车到桂林街，摆在食环署车辆面前，挑战食环署权威。逾十名小贩管理主任趋步上前，在警察包围下与新哥理论，小贩车与刘小丽被带走。小丽最后被控无牌摆卖、因销售食物而加热以及阻街3宗罪，下月提堂。凌晨，新哥到北河街取回其他小贩车，被数名食环署人员尾随，“我停下来，骂一个高级主任：在街道推车都不行，你是我的跟尾狗？”。被问到会否怕店舖被针对，新哥怒斥“怕甚么？我舖头又没有犯法！”

年初一（8/2）－旺角摆档遇骚乱

前一晚追追赶赶，战友被捕。大年初一，新哥下午2时开始变阵，先在舖面摆档卖肠粉、煎饺和炒鱿鱼，也为散散货。现场所见肠粉档生意不错，舖面“墟冚”也引起途人注意。

牛肉肠、鲜虾肠和叉烧肠卖30元一碟，一碟约3条肠粉，猪膶及鲍鱼肠则35元一碟。被肠粉吸引的陈氏姊妹，购买虾肠品尝。她们表示，各区如有夜市，会特地前往感受气氛。对于小贩被指卫生欠佳，妹妹称“大菌食小菌”，但一般卫生情况理想。

“看到小贩车好开心，烟滚滚”

老顾客霍小姐每年年初一，都会带着九十多岁老父到新哥的店舖食肠粉。廿多年来，由车仔档光顾到地舖，去年光顾店舖出品时，感觉“风味没那么好”，今年大王在舖面重摆小贩车，霍小姐直言“看到小贩车好开心，烟滚滚”，赞美“肠粉大王”肠粉比往年好，粉浆又薄又滑。她回忆当年在桂林夜市品尝“热辣辣”手拉肠粉一试难忘，最欣赏新哥用秘制的油制肠粉，即使近年注重健康少油，都会特别要求下油制作。

晚上9时，新哥准备“再战街头”，出发前往旺角摆档，但农历年开工的货车司机少，新哥、小贩、支援的社运人士及记者等待一小时才能出发。新哥将揾食车逐一推上货车，然后上车向旺⻆西洋菜街进发。

旺角砵兰街人头涌涌，熟食小贩占据两边行人路摆卖，尤以朗豪坊对出最多。协助“肠粉大王”摆档的关注综援低收入联盟组织干事李大成明言，是趁晚上10时半本土派人士与警方小型冲突的时机，转移阵地到山东街后一段砵兰街摆卖。现场小贩不少，但大排长龙的，只有“肠粉大王”一档。

街头警民冲突 街尾小贩食客最后冲刺

凌晨约1时，本土民主前线与警方爆发第二场冲突，警方在街头施放胡椒喷雾，无损在街尾的食客品尝美食，两边行人路小贩也如常摆卖。“肠粉大王”人龙依旧，新哥说已经卖光两桶粉浆，多卖一桶就可以回本；同行的炒鱿鱼小贩更已卖光收档。

可是，半小时后，情况急转直下。警方的指挥台从朗豪坊对出砵兰街往山东街方向后退，本土派都以为警方示好，可随之而来的是手持长盾的警察，现场立即群情汹涌，胶樽、玻璃樽在头上飞过，记者前方不远的警察被玻璃樽击中。新哥说，当时只顾做生意，加上位处地方与冲突热点有一街之隔，自己“什么也看不到”，只是收到警方指示要“搬开点”，所以往后移开一点，但警员没有叫他离开不准摆卖。

“投掷砖头的人不知做什么，好过分，目无法纪！”

年初二至初三（8/2－9/2）担心牵连其中一度避风头

从年廿九晚至年初三，新哥只在年初一及年初三晚成功在旺角摆卖。年廿九晚固然遇上食环阻挠，年初二则碍于骚动过后，网上有言论指自己与旺角骚动有关，他担心牵连其中而避风头，至年初三得只是有人借小贩“过桥”，所以大胆前往旺角开档。新哥以一万五千元买了四天货，在食环打压与子弹、砖头弹发的乱世中，最终营业额有1.8万元，但由于成功开档的时间不多，大量食材囤积，无法套现。

谈到旺角骚乱，新哥批评纵火或投掷砖头的人“不知做什么，好过分，目无法纪”。不过，他始终乐观地认为，骚乱能让政府正视小贩生存空间。

未来路向：小贩车才是最原汁原味

新哥欢迎食物及卫生局局长高永文指，研究在深水埗办春节墟市，让小贩能在农历年数天获许在桂林街摆卖，如果办长期墟市，则可选址通州街天桥。他建议局方发临时小贩牌，规管卫生及安全情况，但强调不应耗费建新小贩档，因为小贩车才是最原汁原味，最能吸引表现香港特色、吸引游客。

一直关注小贩议题的李大成则希望政府每逢大时大节，都让小贩在球场“揾食”。对于高永文“放口风”拒绝小贩在人流最多的地方摆卖，李大成认为墟市设于偏远地方“没有意思”，相信制作安全的小贩车足以避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