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印裔社工安德里无惧肤色隔阂 决意参选立法会:我系香港人
活了35个年头,土生土长的印裔社工Jeffrey Andrews,首次取了个中文名字“安德里”,迎战今届立法会九龙西直选。念着这个新名字,友人说“不够地道”,竞选团队则巧妙印成路牌,悬于竞选办当眼位置。
尖沙咀重庆大厦是他与少数族裔的根据地,身处这城市的核心地带,与港人的距离,却随肤色隔阂筑起万丈远途。去年10月的一个炎热下午,他与同伴于门外派水,扑灭游行港人怒火,并就此化干戈,重庆大厦也自此多了一批捧场客,比起现届港府口号式的“We Connect”,立见高下。
一身黑皮肤,安德里自知属于小众,也深明跑出机会渺茫,但这位政治初哥仍锐意一试,期盼将种族共融话题带给港人。前方未知何处,但摸著石头过河,有人走过,便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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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大厦五湖四海,各式的异乡风情藏身其中。安德里为记者引路,未几便钻进一个简约布置的小舖,数张圆凳、一张长桌,是他的竞选办“基地”,也是日后举办文化活动的大本营。小舖墙屑剥落,他松上粉红色点缀,在黯淡的大厦氛围里特别“起眼”,他一脸腼腆,“好难得先揾到无政党用的颜色”,安德里又俏皮地说,“不过业主唔系几钟意。”
安德里肤色黝黑,却身藏“港式灵魂”。他自小在红磡成长,近年在重庆大厦工作,处理难民个案,也不时游走深水埗一带,向露宿者派饭。这位九龙西“地胆”,露出难得的骄傲:“你问我巴士路线,我一定答到你。”
置身这贫与富交界,安德里将日常观察,默默谱成一份关注清单;他与太太家住土瓜湾唐楼,邻居婆婆每日踏遍逾百级楼梯,上落执纸皮,他心中有数,要关注贫穷。本港蜗居难求,他期望进入议会,可推动租金管制有寸进。
三代紥根 一本特区护照难获发
他三代在港扎根,广东话说得流利,但对于伴随多年的印度护照,始终耿耿于怀。安德里07年首次跟随朋友申请特区护照,入境处职员劈头就问:“识唔识唱《国歌》?”,他灵活的对答,散发“港味”:“我识唱《海阔天空》”,不过仍然无法“入闸”。
雨伞运动后,安德里下定决心入籍,但一如过往十多年,屡试屡败,最终几经迂回,获张超雄介入后,始得如愿。这本蓝色护照,也是个人宣示:“我系无Plan B,我系香港人, This is my city(这就是我的城市 )。”
“种族共融并非叫少数族裔跳舞就we connect”
自认百分百港人,安德里更渴望促成种族共融,缩窄鸿沟。“唔系政府咁样,搞个嘉年华,叫少数族裔跳舞,官员剪彩咁就叫we connect。”小舖墙上挂有一帧相片,少数族裔与港人在重庆大厦外振臂高呼打气,他至今仍回味无穷,“畀我的感觉就好似世界杯。”
去年10月下旬的九龙游行前夕,民阵召集人岑子杰遭南亚裔人士袭击,网上谣传号召“装修”相关少数族裔的场所,安德里与巴基斯坦裔的好友KK,留守重庆大厦门外向示威者派发樽装水,终化解成见“we connect”。双方不分你我的盛况,更成为摄影师捕捉的精彩瞬间。
港人的热情也不只是一刹那,派水后的周五平日,他牵头举办的重庆大厦导赏团,反应出乎意料热烈,人龙绕至附近酒店,也要“临时拉伕”找友人帮忙带团。港人如贯踏进大厦里,他相信是美好开端,“平时只系会见到香港人排队食寿司。”参与者由最初脸露紧张,到离开时笑意盈盈,非动物园式的行程发挥作用,导赏团此后也恒常举办,“几十年未见过咁样画面。”
改变必先行动,少数族裔向是小众议题,他决定踏足政坛,“rely someone else to make noise, why not myself?(与其要倚仗其他人发声,为甚么不由我发起?)”但挺身参选,最大压力非关乎胜算,反来自内部压力。少数族裔也有阶级之分,精英上流、基层、亲中派、年轻人,价值观南辕北辙。
重申非反中 只反对差劣领导技巧
“派水”化解港人对“重庆大厦”的误解,到访者车如轮转,餐厅东主们不再愁眉,紧捉他双手道谢:“You are my angel(你是我的天使)”;老一辈则激心责难:“你哋搞到我地形象唔好。”安德里却始终无悔。竞逐立法会议席,更掀起圈内的沙尘飞扬,亲中派质问挑战,“你系咪Anti-China(反中国)?”他则从容回答,“我只系Anti-government leadership skill(反对政府领导技巧)。”暂且摆平阻力。
首踏政治舞台,安德里零经验,但胜在有十足抱负,关关难过关关过。参选念头于3月萌芽,他私下找少数族裔及华裔友人问意见,结果迅速“集气”,连带助选团队也成功“埋班”。选民提名未满额,他在社交平台出帖“告急”,一传十、十传百,结果八方支援不分种族、也无分年龄,“有公公婆婆,带埋自己7岁孙女,我好惊讶佢点解会知道,佢话上网睇到咯。”
选举工程进入直路,摆街站接触街坊,他向基层老人、新移民伸友谊之手,“揼石仔”了解民情。日前破天荒于重庆大厦开记者会宣布参选,立法会议员张超雄、融乐会创办人王惠芬、歌手、学者跨界别、跨种族站台支持,实践了他常挂口边的多元化体现,“呢个就系New Hong Kong(新香港)。”
他认为自己算是民主派,参与了民主派的初选,在大混战中作为非主流素人,可有衡量选举赢面?他坦承胜算不大,倘有幸爆冷,“it will be a miracle(这会是个奇迹)。”但安德里认为,投身选举或许能启发他人,非华裔有份竞逐议席,更代表少数族裔声音得以擡头,是丰盛收获,“已经当赢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