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殡仪业】生意额年逾20亿　窥看“大酒店”与长生店的生态

“死亡”两个字，向来是中国人的忌讳，连带相关的殡仪业亦向来低调，成为一门外人看不透的神秘行业。然而，全港每年约有4万多人过身，丧礼仪式各异，但不少人都会在殡仪馆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如果按人均殡仪花费5万元计，提供白事“一条龙”服务的殡仪业每年生意额便超过20亿元，可谓“闷声发大财”。目前，全港共有7间持牌殡仪馆，其运作鲜有向外人道，但俗称“大酒店”的殡仪馆，绝非只是“收租”般简单。《香港01》走进红磡万国殡仪馆，揭开行业神秘的面纱，窥看背后的生态。

殡仪业可谓是一门外人看不透的神秘行业，简言之，其服务涵盖先人过世至殡仪程序开始，及至土葬或火葬仪式，由防腐处理、灵堂出租到举行丧仪。人生的最后一程，可谓围绕着殡仪馆发生。

夏天是行业淡季

全港共7间“大酒店”，香港和新界区各1间，九龙区则有5间，合共提供136个灵堂﹙包括大礼堂及灵寝室﹚。本港每年有约4万多人过身，如果以每场白事平均收费5万元去计算，殡仪业全年营业额最少20亿元，而根据食环署数据，去年有共逾4.9万宗举殡。

殡仪馆虽然俗称“大酒店”，同样是供人“躺下来”的地方，但绝非单纯“收租”般简单。成立于1980年的红磡万国殡仪馆﹙“万国”﹚，属东华三院旗下的非牟利机构，楼高6层，设有3个大礼堂及17个灵寝室。跟酒店一样，每间“房”每日只可以做一宗“生意”，换言之每日最多可同时举行20个丧礼。万国殡仪馆殡仪服务经理樊升伦表示︰“我哋一般下午4点开放场地给家属，晚上6、7点开始仪式，大约到9点便结束。虽然家属可以翌日先交场，但依家已经好少人守夜，十几年前都仲有人打麻雀，陪先人过夜，但现在已愈来愈简化！”

跟其他行业一样，殡仪业也有其“消费”的淡旺季，“以万国殡仪馆为例，全年的出租率大约9成，但热天时最静，每年6、7月的使用率仅6成左右，原因是热天较少人过身，冬天、转季的使用率则好高。”樊称。

环保棺木占3成

7间殡仪馆虽然垄断了市场，但并不表示生意一定稳定。樊表示︰“需求是有的，只是仪式愈来愈简化，以前都会打斋、买祭品，但新一代觉得只是一场仪式，无需要如此复杂，而且多了人信奉天主教、基督教，便更加简化。”

不过，仪式再简单，棺木仍不可少。万国殡仪馆客户服务主任黄锦表示︰“依家主要都是火葬，我地会推荐西式棺木。土葬则要用中式棺木，因为香港土葬一般都是7年至10年，要‘襟用啲’，先可以承托得起，正所谓执骨𠮶阵时，手指骨都可以齐啲！”黄续称，西式棺木大约万多元，而中式则较贵，约2万多元，万国最贵的中式棺木大约16万元，每月约卖出一副，“啲棺木全部内地运来，以往人民币升值，来货价都贵咗。”

为迎合潮流，万国亦先行引入环保棺木，而且愈来愈受欢迎。樊升伦称︰“环保棺木全部都是用纸做，可以承重150公斤，我们最贵的一副大约2.7万元，但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只能火葬，不能土葬，因为会霉。”他透露，万国每年订购大约3000副棺木，西式、中式及环保棺木分别各占6成、1成及3成，“我们卖的环保棺木较其他殡仪馆多，原因是环保棺木‘唔卖钱’。”

除仪式愈来愈简化外，殡仪馆的业务近年亦要面对不少挑战。樊表示，愈来愈多死者家属选择“院出”，而不是“馆出”，“不少家属选择在医院直接出殡，不经殡仪馆。虽然我们都有提供‘院出’服务，但仪式愈来愈简单，使费亦减少。”

长生店分一杯羹

另一方面，长生店﹙即棺材舖﹚及所属“行街”亦构成竞争。说起长生店，其与殡仪馆的关系颇为“交缠”，原因是长生店，除了卖棺材，还主力殡仪策划，设计丧礼各种仪式细节及计算所需费用，并租用殡仪馆的灵堂，既是殡仪馆的租户，又是竞争者。由于不少长生店都有“行街”，在医院办理死亡证的部门及入境处死亡登记处两处地方找生意，与殡仪馆“争客”。樊称，有愈来愈多业余“行街”以驳脚形式，向街坊介绍相熟的长生店，“屋企有亲人过身，已经好慌，未搞过呢啲事的就谂住无谓拖，总之有人走走趯趯便可以。佢哋在揾殡仪馆之前，已经畀人截咗！”资料显示，本港持牌殓葬商﹙即长生店﹚由2000年78间激增45%至2015年的113间，还未计无数的“行街”，竞争情况可见一斑。

殡仪馆之所以“被动”，原因是不能大摇大摆地卖广告，销售手段主要是依赖口碑，樊称︰“依家的广告条例唔畀我哋卖电视广告，即使是灯箱广告，字眼都要好小心，例如使用‘善寿服务’、‘生死教育’。另外，我哋亦不设外勤服务，即是在殓房递卡片作招徕，避免贪污。”

殡仪馆牌照如赌牌

万国殡仪馆虽然有9成“出租率”，全年共做9000宗白事，但其实长生店租借殡仪馆的生意已占约6成，自身生意仅4成，变相成了“包租公”。“艇户成本低，基本上‘one man band’，只是租借殡仪灵堂，但我哋咁大间殡仪馆，成本好大。”不过，他强调，万国是非牟利机构，仍“维到皮”。2015年，福泽殡仪馆母公司福泽集团﹙8108.HK﹚拟以5.9亿元收购九龙殡仪馆，交易最后虽然无疾而终，但据上市文件披露，拥有16个灵堂的九龙殡仪馆于2013年的纯利为1,131万元，纯利率达到26%，显示殡仪生意仍“吸金”。

本身亦经营长生店的殡仪业商会主席吴耀棠则有另一个看法。他指，现时百多间长生店及7间殡仪馆，各占一半市场，但这百多间长生店要去争一半份额的生意，行内竞争同样激烈，“有啲棺材舖一个月都无一单生意！”

他认为，长生店相比殡仪馆，优势在于灵活性较大，“我哋呢一行好似导演拍剧咁，系‘无全餐’，因为一张餐单每个家庭都唔一样，想要嘅嘢都唔同。相反，殡仪馆讲咗基督教或道教，就会照单执药，公式化全餐唔系人人都啱食！”

的确，“全餐”与“任点”的价额可以差天共地。以万国殡仪馆为例，一个道教传统丧礼，租用可容纳80人的灵堂，由棺木、打斋、出殡至火葬等服务，收费约5万元。记者致电坊间的长生店查询，价格不一。一间长生店的职员称，只是租用万国殡仪馆80人场地的费用，已索价两万元，未包其他服务。另一间长生店指，如果在万国殡仪馆办100人的道教火葬仪式丧礼，索价81,800元，惟未知具体“餐单”有何差别 。

本港“大酒店”供应不增，长生店及“行街”的数目却飙升，抢吃殡仪这块饼，形成“僧多粥少”的局面。殡仪业商会永远会长吴耀棠指，在香港根本没有合适的地方兴建第8间殡仪馆，2006年政府曾计划在屯门发展一条龙丧葬服务，但遭到区内代表反对，“政府只系草拟，居民都嘈喇，如果去到山旮旯又无人帮衬，喺新界地方搞，乡绅一定反对。”他比喻现时7间殡仪馆就像“赌场”，如获赌牌专营权。殡仪馆与长生店“相生相争”的局面，短期内亦难以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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