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波病逝】郝建悼挚友头七：晓波本激越愤怒　刘霞令他变宽容

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刘晓波上周四病逝，有传遗孀刘霞“被旅游”，至今下落不明，能否得到自由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刘霞长期被软禁，在窗前哭诉的画面，成为外界对这对苦命鸳鸯的印象。
刘晓波的好友郝建，2012年曾突破当局封锁探望刘霞，亦成为她被软禁7年来唯一一次面对面交谈。郝建接受《香港01》访问称，连日来关注刘晓波的病情，已有心理准备，但不相信刘霞会同意让丈夫的遗体被如此急急火化海葬，担心她继续被软禁。
在郝建眼中，刘霞是一位才华洋溢的作家和摄影师，文学造诣或比刘晓波还高，而且深深影响刘晓波，令他变得宽容、温润。
记者：劳显亮　北京报道

郝建是北京电影学院教授、刘晓波的好友，也是第一批签署《零八宪章》学者。刘晓波在上周四（13日）病逝，郝建对《香港01》记者坦言，连日来关注新闻和医院公布的病情，对挚友离世有心理准备。但他不相信刘霞会同意让丈夫的遗体被如此急急火化海葬。

他担心刘霞会继续被软禁，希望她能出国过自由的生活，他亦会在网上参加今晚（19日）的全球公祭。

刘霞深深影响刘晓波性格

郝建依然记得，八九民运时，到北京师范大学偷听刘晓波讲课的场景，那时刘晓波是文坛黑马，六四被捕出狱后，编写文学访谈录，辗转间找到郝建，让他担任编辑。

正是这样，二人相遇、相知，“我们一齐很少谈政治，多数在谈文学，加谬（Albert Camus，卡谬）的书，伯格曼（Ingmar Bergman，英玛褒曼）的电影。”访问中，郝建才惊觉，似乎未曾和刘晓波合照过。

他们常与其他朋友一同爬山、吃烤鱼，刘霞却很少参加，郝建说并非与刘霞不熟，只是她性格比较沉，“一起吃饭时叫她，她也不来。刘晓波总会想着，给刘霞带打包一些她喜欢吃的东西。”

2008年被捕前，是刘晓波夫妇的好时光，郝建形容，尽管便衣、国保常跟踪监视，但他们仍能出外见朋友，刘霞更深深影响刘晓波的性格，“刘晓波六四后性格变化很大，激越、愤怒的那一面还在，尖锐、批判的那一面也还在，但性格中沉静、宽容、温润、随和的一面，我们看到愈来愈多。我们私下议论都觉得，刘霞对刘晓波的影响有很大关系。”

丑娃娃影集　审丑破格

刘晓波是80年代的文坛黑马，但郝建眼中，刘霞的艺术造诣比丈夫还高，“很多人不知道，80年代她是有名的先锋小说和现代诗歌探索者，刘霞比刘晓波还早发文学作品。她也是很出色的摄影师，摄影作品很阴郁、很沉，破格，从来不按黄金分割，很有冲击力，我形容是一种‘审丑’的美。”

刘霞有不少摄影作品，都是以“丑娃娃”作主题，刘晓波亦曾托到巴西参加影展的郝建搜罗，“我买回来后，刘晓波说不行，不够丑，后来我看了刘霞的作品才知道、原来是这种丑娃娃。”

访问中，郝建展示刘霞的摄影作品，其中一张，多个破烂的娃娃并排躺着。“这一排排的像死尸一样，让我想起六四时看到的尸体。”说到六四，郝建语气变得深沉。

推开保安　探望刘霞

刘晓波因起草《零八宪章》而被捕，郝建依然记得刘晓波拿着草稿和朋友在饭局中一齐修改后，在文本上签字的一刻，“口头同意也可以，但我说我要在这张纸上签个字。”

2008年12月10日，是联合国世界人权日，也是《世界人权宣言》签署60周年，《零八宪章》原定在当日发表，“在12月7日我们就得到消息，刘晓波被抓。”郝建说。

刘晓波被捕后一年正式判囚，2010年获颁诺贝尔和平奖，从此刘霞亦被软禁。郝建说，探望刘霞费尽心机，最初只能在深夜，用激光笔照射刘霞家的窗口，隔空喊话。

2012年12月28日，郝建与好友徐友渔、胡佳突破封锁，到刘霞家中，成为二人7年来唯一一次见面，“是我们把保安推到旁边，冲上他们家，才见过刘霞一次。刘霞见到我们，一把抱着徐友渔，泣不成声，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悲观不绝望　待石头开花

刘晓波被囚、刘霞被软禁，诺贝尔和平奖的颁奖礼上留下一张空櫈，如今刘晓波病逝，空櫈将永远留空。郝建最担心刘霞今后可否脱离软禁生活，得到自由。

《零八宪章》整合了民主、宪政的力量，郝建说之后公民维权运动不断被打压，现已进入冰河期，但他说这并非为过犬儒生活找借口。

他用希腊神话西西弗斯（Sisyphus）来形容自己并不绝望：“绝望中不断推石头上山，在石头上浇水，等待它在石头上开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