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专访】表面柔弱害羞 实际刚强健谈 周庭谈六年来从政路
2019年1月1日,周庭在脸书这样写:“每年有每年的可怕,但自己把自己骗倒,将经验和看到的风景扭曲,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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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说起第一次在西洋菜南街行动前的“扑咪”,还是一脸青涩的尴尬;谈到不舍得家人、会追看日本综艺节目、会学化妆扮靓,依然是个小女孩。可是,当她说道:“我不舍得香港,香港每一刻都有不同议题发生,自己也想参与。”那坚定,更胜千言万语。
才不过,六年。
日出耀长路
周庭说自己是个充满矛盾的人。的确是。小时候的她,外向、顽皮、反叛,是所有小朋友都在听老师的指示,她却自顾“瞓地”那种;中学的她,却变得内向、寡言、不合群。
她很喜欢水的世界,两岁半学游水,小学加入泳队,但今天不过行五分钟斜路,都略见气喘。
她看来柔弱、害羞,以为她只会有一句无一句地交谈,实情连小学一边用电脑做“每日一篇”,一边偷看日本动画《偶像宣言》,父母来查便马上“扮做功课”的琐事,也言笑晏晏地分享。
中学时代,她受过同学排挤:“中学没有朋友,做project常分不到组,都会不开心,觉得好像无人可以帮到自己般;如果老师介入事情,只会令事情更坏。那时,很感受到那种无力、孤单的感觉。”那时的她,已惯了一个人。
中四那年,她如常宅在家“辘”Facebook,无意中看到学民思潮(已解散的学生组织) 游行的照片。“当时想,为什么大家年纪差不多,他们在做那么不同的事情。”于是,她开始上网搜寻国民教育的资讯,“了解后,慢慢觉得日后我的表弟表妹不就要多读一科,好像有点不对劲。”她就是怀着这个心情,填表加入学民思潮当义工。
“填表那一刻都没有概念要做什么,纯粹想帮帮手;加入后才发觉很困难的,要‘嗌咪’、派传单, 都是我做不来的事,但都要硬着头皮,要克服恐惧去做。” 由普通义工,到后来成为组织发言人,她说在她身上发生的事,很多都很神奇和偶然。
星远望似高 却未算高
反国教行动时,周庭也曾当过个别行动的司仪:“那时不同市民在(公民广场)旗杆发言,我负责cue(提示)市民发言,然后有几句回应之类。”此前,她是连中学演讲比赛也未参与过,“我完全不是演讲比赛那类人,到今天也不会参加演讲比赛的。”这么内向,却肩负发言人的角色,所以回想第一次“扑咪”,她一脸尴尬谓“不堪入目”:“室内记者会一般有张纸写下要说的,大概跟着那张纸说便可以。第一次在街上‘扑咪’,是2012年12月在西洋菜南街。那次没有(提场)纸,真的整个人在抖。12月又很冷,手在抖、声音也在抖。那是第一次,但也因为那一次,令自己愈来愈勇敢去尝试下一步。”
2014年雨伞运动,周庭休学,全程留守金钟占领区,代表学民思潮与其他组织开会,角色已是现场即时处理问题。“个人压力一定有,但有很多志同道合的人,来自不同职业,还有那些中学生,都是第一次参与(社会运动),大家变得熟落,会讨论不同事情;如果不是‘雨伞’,未必会接触到,这场相遇是很奇妙的。”
还有更奇妙的。五年前,各地传媒都来报道这场香港史上最大型的社会运动,周庭负责日本传媒。“当时只识‘早晨’、‘唔该’、‘多多指教’那些,都是用广东话接受访问。”虽然她小学开始情迷日本次文化、J Pop,但从未学过日文,“访问时谈的是,香港状况,有许多专用名词,但许多日本记者都教我文法上怎应用、用哪些字,慢慢吸收。”
今年一月,她到东京大学交流,就以日文作了近一小时的演讲。“这个也是很神奇的。一个本来不懂的语言,有如一堆无意义的音节,开始变得有意义,是很开心、很有满足感的过程。”她最近还在学韩文,还说希望三年后,也能像日文般流俐。
年轻,就应该如海绵般。
不怕踏千山
这六年,她和她这一代的经历,你我都有在看着。“经历香港史上最大规模的社会运动后,却没有实则政制的改变,很多人都有复杂的情绪,有迷惘的时候,当然我也有。” 迷惘过后,她和罗冠聪、黄之锋等战友合组政党香港众志,是抱着“推动社会改革本来就很困难,要不断尝试,虽然尝试也不知道是否可行,但不试,就更加没有改变的可能。
然后的经历,更如坐过山车般。“2016年见到选举结果,我们都很开心,还在摸索议会的工作时,议席又没有了;然后自己的朋友要坐监,再来是要补选,我出选又不能参选。”说到参选时,周庭确实面对前所未有的压力:“那阵子,每天都很忙,没有时间睡觉。早上七点摆街站,最迟六点半要出门,都要整头、化妆,那五点半便要起床;摆站后要开会,又要接受选举论坛训练,然后晚上再摆站。”无得好睡,连思考的时间也没太多:“决定了,就不容许退缩, 只是不断往前走,目标就是要赢。”
“我常跟自己说,社会运动要成功从来都困难,那不只因为是香港;争取诉求要透过很多人的坚持, 可能要十年廿年不断去做,才有成功的机会。”她认为,不要因为社会的荒谬而否定自己的想法,“如果连自己最根本的想法都放弃,那就更难去改变香港的现况。”
我要摘星 不做俘虏
风浪起跌,周庭视为成长的契机,那是原来很“折”的她,未必能经历。“当初我可以选择不加入学民思潮,可以选择不一起组党,但是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都不是那么被动的事情,而是我选择了去做觉得有意义的事情。”
在香港浸会大学修读政治及国际关系最后一年,周庭跟其他大学生一样,都在思考前路。“很多人问我会否去日本读书或者working holiday,吸收不同的经验,但又不想有一段长时间离开香港。”最舍不得香港什么?“家人呀。他们年纪都大了,虽然不是每天一起食饭,但抽时间都可以见到面。”说到底,还是惦挂香港吧?“香港是每刻都有不同议题发生,自己都很想参与。”
都要给自己休息呀?“深夜都有放空时间。会看看动漫、日本综艺节目、温习韩文、打手机游戏、玩PS。”周庭自言不是满腹大计的人,将来?都有想,但顺势而为。
撰文:陈零
现为新媒体《一点》作者。《一点》以中英文记录香港人的故事,有你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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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按:文章题目为编辑所拟,原题为“周庭:我是怀著怎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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