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身后仕》导演谈新加坡死刑:犯人永远都有无罪的可能性

撰文: 陈颖思
出版:更新:

死刑一向是最具争议性的题目,牵涉范畴之广,非三言两语能辩明,来自新加坡的导演巫俊峰,携同新作《身后仕》走遍全世界,日前应香港亚洲电影节来港分享,电影以死刑作引子,诉说极刑带来的人性、道德及制度争议,却又不是以主张废死为立场,更甚是唤醒在“comfort zone”活得安逸的人,该死与不该死应如何定夺?
摄影:黄国立
场地提供:登台Hotel Stage

巫俊锋谓希望借着《身后仕》作为切入点,让观众更关心死刑问题。

现时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已废除死刑,90多个仍维持死刑的国家中,一半以上至少10年未曾执行死刑,活跃的有美国、日本及新加玻等发达国家,亦包括阿富汗、伊朗及北韩等较落后的国家,香港没有死刑,观众未必能感同身受,身处一个会被夺走生存权利的地方,是怎么样一回事,巫俊锋有其立场,电影又是另一故事:“我是反对死刑的,但电影不是反对死刑,更重要的是为观众开一扇窗,让他们有机会去反思这个问题。当有人表达反对或支持死刑的立场,其实他并没有深切思考过当中的意义,电影以死刑为题材,但实际上是关于一个男人追寻自我、父亲的过去以及自己的将来,最重要是权力与道德之间的斗争。”

法律要必须的,但不是毫无争议性,巫俊锋认为有辩论的空间。

给他们一个机会

巫俊锋所述的权力,应该就是政情,新加坡作为罪案率最低的国家之一,市民习惯受极刑保护下的安全感,活在“comfort zone”久而久之,对判决过程失去好奇及批判:“谈及法律及人权等问题,他们就不愿多想,希望透过这部电影,能推动他们能够思考多一点。”他亦提及司法制度上的不公,例如很多贩毒案件审讯都不完整便判刑,公众需要身处其中及分担这个责任。

至于道德方面,毫无疑问就是最基本的生存权利,巫俊锋认为死刑的确能起威吓作用,但由国家去褫夺生命就不合理:“就算犯下滔天大罪,永远都有值得审判的机会,永远都有无罪的可能性,假若一个无辜的人被判以无法挽回的刑罚,其家人都会受到牵连,在这个可能性中生活,实在难以忍受。”《身后仕》的故事设定充满这种矛盾,男主角是死刑犯的儿子,活在父亲阴霾下饱受歧视,长大后却想成为一位死刑执行官,一个合法杀人的身分。

男主角Aiman(右)的角色充满矛盾,一方面要摆脱父亲的阴霾,一方面又面对执行死刑工作的挣扎。

电影花了逾5年时间完成,当中资料搜集及筹备拍摄便用上3年,巫俊锋形容为一次重大的人生课程,让他接触到一些从未想过会接触的人,例如死刑执行官及立法委员等,为剧本取材之余,亦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听他们亲口说故事、了解他们的看法,以及如何看待自己曾被赋于杀人的权利,对人性的解读又增进多一点,稍稍变得更残忍(笑)。”

毕竟是个敏感话题,这个创作旅程曾否受过阻挠?巫俊锋自言处理得不错,向政府申请资金亦顺利:“花了一点时间,最终都得到全额资助,到我们要参加康城影展,他们亦赞助了旅费,我觉得电影让他们有理由去容纳更多讨论,是一件好事。”

男主角Fir Rahman由头带到尾,表现令人印象深刻,巫俊锋自言挑选演员倾向有舞台剧演出经验,因为新加坡电影演出机会不多,电视剧又太刻板,演员锻炼不足。
彭浩翔(右)是《身后仕》的监制之一,但他跟巫俊锋至上星期香港亚洲电影节席上才见面,巫俊锋十分欣赏彭浩翔保护电影工作者不受资方影响的态度,又感谢对方信任他的意念。(电影公司提供)

红地毡上扮靓的机会

《身后仕》不单获选入本届康城影展的“一种关注”单元,更代表新加坡竞逐来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巫俊锋这阵子化身“空中飞人”,参与各国的电影节宣传,他笑言这些大场面与红地毡活动只是让他“间唔中着靓啲”,但说白点其实就是多余:“我仍然会参加这些场面,因为我知道它能够为我的电影争取注意,作为一名导演,我就当它是工作一部分。”谈起奥斯卡,他更淡淡然:“冇期望,能成为国家代表已经好高兴,都是天时地利人和,不应该以奖项或影展去衡量一部电影,因为他们都是非常主观,我宁愿集中去说故事和找观众。”

这是巫俊锋口中可以扮靓的机会。(Facebook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