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编剧实录|硬食不公待遇沦地底泥 李敏:追尾期好似我争佢钱
“做创作的人都向往自由!”新晋编剧任侠如是说,可是在香港当电影编剧却偏偏没有太多的自由,除了在创作方面有诸多掣肘、甚至在行业处处遭受欺凌。不单是新入行的编剧,连当了逾20年编剧,代表作有《喜剧之王》、15亿港元票房《扫毒2天地对决》的李敏也大吐苦水:“其实也习惯了被忽视,不是个人对编剧的欺凌,而是行业对编剧的忽视,文化的问题!”《逆流大叔》的编剧陈咏燊甚至说:“编剧在电影圈的食物链来说应该在地底再下两层。”三名资历不同的编剧,异口同声道出行业的辛酸。
撰文:叶诗
影片:岑卓熹、郭晋杰、罗子扬
剪接:黎家浩、郭晋杰、罗子扬
摄影:陈顺祯
人人都可以改剧本!
当大家都说编剧是一剧之本,他们理应可以主导整个故事的创作,编剧们却纷纷否认这个说法,甚至齐声说:“其实人人都可以改剧本!”他们继续列举:老板、老板女朋友、茶水姐姐等……几乎电影组中的所有人,都可以对剧本指手划脚:“香港人觉得自己识写字就等于识写剧本,或者识睇戏就等于识改剧本!”
合拍片收到大额金钱,情况更甚、创作空间更小:“投资金额大就要听从老板的话!例如一部爱情片从男生角度出发,老板却提议变成女生角度出发,这已经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而老板只不过说了一句话 !”他们又谈到有些老板喜欢重复使用成功的角色例子,却不考虑剧情或类型会否不适用。除此以外,幕前演员也会对剧本提意见:“演员也多意见,因为呈现在画面上的是他;也有一种演员是无论剧本怎么样,他都会照做,只因不想‘捣乱’。”他们坦承只要沟通过程良好、建议合理且有用,编剧是不介意修改剧本的。
最后都系编剧孭镬
被一众人更改剧本后,故事可能已经与编剧最初意念背道而驰,甚至变得面目全非;有些剧情铺排明明知道有Bug,还是无法据理力争、只能屈服,可是当电影在大银幕上上演,编剧还是需要承受观众的评语、为作品负责任。问到怎样开脱这些压力,他们无奈地说:“只能私下和朋友吐苦水,道义上公开环境不能说、只能‘硬食’。”
行业对编剧的欺凌
庄文强与麦兆辉在00年度写过不少街知巷闻的电影,包括:《无间道》、《头文字D》、《窃听风云》等,当大众都以为他正值享受光环的“收成期”,他接受访问时就曾经道出编剧的辛酸,根据2018年方俊杰的《极端悲观是乐观:庄文强》:“写过的剧本,大部份没有下文;拍得成电影的,制成品很多也跟剧本面目全非。跟刘伟强与麦兆辉去不同国际影展,接受无数访问,发现没人理会编剧的。就算我写得几好,所有人也只重视导演。”连已经在业界闻名的编剧待遇如是,那么新入行的编剧又该被欺压到什么地步?
对于行业对编剧的欺凌,李敏的感受至深,要诉的苦长过一匹布,她忆起写《翠丝》时的一个经历:“监制舒琪、黑仔姜皓文也很疼锡我,但那时(某活动)主持叫了所有人上台,却唯独没有叫编剧,其实也习惯了被忽视。”语气淡然,却也带点无奈。
《扫毒2:天地对决》的时候,李敏的女儿李赏在电影中客串,参与其中三天的拍摄:“她连整个故事说什么也未必知道,但Making of要访问她,但没有访问编剧;他们会觉得来客串的演员都比编剧重要。”说到印象深刻、也很激心的经历,她没有透露戏名分别指控道:“首映忘记叫我去是其一;还有一次是导演嬲我追剧本费,所以不叫我去煞科宴,多么荒谬。”
电影食物链最低层
陈咏燊唏嘘地说:“就算在电影业,好像也只有编剧的待遇是这么差!”李敏道出不同岗位之间的落差:“如果明天开一组戏,要付钱予机灯梳化服他们便会很紧张。”偏偏就有观念觉得编剧修改剧本是不需要附加成本的,陈咏燊附和道:“我们是第一个埋位的人,却因为各种原因收不到钱。”任侠感受甚深地说:“大家可能都忽略了创作者是有生活成本的,他们觉得我们只是凭空想Idea,写字又不用钱。”
李敏为了让大众理解编剧的苦况,以到发型屋剪发作类比:“你不会因为不满意发型而不付款,但潜意识又觉得编剧可以。”陈咏燊又不明白怎样定义“满意”:“到底何谓满意?我们不是生意伙伴,而是你聘请我工作,商业风险应该由你自己承担;他们不是不懂,而是不想改变,因为这样对他们而言方便很多。”
编剧是一剧之本,却没有太多创作空间,甚至受尽同业欺凌,沦为一剧之“笨”,那么再有热诚大概也会被残酷的现实所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