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科技低生活 从独立游戏看Cyberpunk精神
作者:黑色休谟
漆黑的天空下著仿佛不会停止的雨,降落在九龙城寨一般的街道上,沿著中日文夹杂的霓虹招牌滴落,这大概就是 cyberpunk 给人的印象。在华丽衰颓的外表下,cyberpunk 作品其实都在对高科技的堕落社会提出质疑,今天我们就来看看独立游戏如何体现 cyberpunk 的精神。
(封面图片:《>observer_》、《HK_Project》、《VA-11 HALL-A: Cyberpunk Bartender Action》、《RUINER》与《Cyberpunk 2077》宣传图片、Richard Roberts ArtStation http://bit.ly/2oeFJZz)
来自过去的想像
去年动画《攻壳机动队》被重拍成电影,《Blade Runner》也推出了续作《Blade Runner 2049》,再次提醒我们 cyberpunk 从未离开过。游戏界亦有 CD Projekt RED 备受期待的《Cyberpunk 2077》,以及去年在 E3亮相的独立 AVG《The Last Night》。
Cyberpunk 一词来自 Bruce Bethke 1983年的短篇小说〈Cyberpunk〉,由“cybernetics”与“punk”组合而成,前者指涉科技,后者则指称制造麻烦的人,原本只是象征作品中搞破坏的黑客。后来 cyberpunk 被借用来统称《Neuromancer》这种设定的作品,虽然严格定义仍有争议,但它们都有相似的世界观与精神,人们大都活在“High tech, low life”(高科技,低生活) 的世界中。
让人类突破极限的高科技
Cyberpunk 作品的背景都设定在高科技的近未来,人类拥有极为发达的 cybernetics 技术。Cybernetics 的中文是“模控学”,是研究控制系统的结构与局限的一系列学科,在 cyberpunk 作品之中,我们可以将之狭义理解为操作生化及电子资讯科技的技术。
在近未来社会,智能生活的物联网已经渗透到社会每一个角落,生活中的物品都连线到巨大的网络里。科技亦容许人改造部分身体,加入义体或植入芯片以强化身体机能,人的生物性因此与电子技术融合,变成了改造人 (cyborg,原为 cybernetic organism )。在《攻壳机动队》这类作品中,改造人的意识能够进入网络世界,甚至可以将灵魂上载到数码资料库中。
歹托邦里的低生活
虽然高科技随处可见,但 cyberpunk 作品都会将社会描绘成歹托邦 (dystopia)。与乌托邦相反,歹托邦是最不理想的极端恶劣社会,小说《1984》与《美丽新世界》中的社会就是例子。
这些社会往往由极权政府统治,体制腐败,贪污猖獗,社会贫富悬殊严重。在某些作品中,政府的位置已经被巨型跨国企业取代,它们往往隐藏著阴谋。人类愈是与科技连结,反而愈易被主宰,科技无孔不入地监控人的生活,政府可以透过身份辨认找出被认定为“罪犯”的人,像《Blade Runner》中就有辨识人类与人造人的人性测试机 (Voight-Kampff machine)。有权之人以科技随意判罪,低下阶层被压迫得几乎无处可逃,人性变得一文不值。
被压迫及流放的人会在繁华地区之外聚居,凝缩为杂乱无章的住宅区及贫民窟,这些地区破败残旧,高科技与低生活混杂成一种奇异的景象,不法之徒在这里贩卖电子零件、枪械与毒品,香港的旧区及九龙城寨于是成为了最好的参考蓝本。
在 cyberpunk 作品中,主角经常属于被边缘化的一群,例如是有毒瘾的天才黑客,或反抗官僚体制的警探。他们随时会卷入帮派仇杀,或被犯罪企业盯上,不过在面临残酷抉择的时候,他们却往往能在冷冰的世界中彰显人性,体现出 cyberpunk 反抗巨大机器的反叛精神。
独立游戏中的 cyberpunk 精神
Cyberpunk 一直都是独立游戏开发者喜爱的题材,以下3款作品以各自的方式呈现出其精神,GEME 诚意推介给各位 cyberpunk 迷。
玩家在《>observer_》中扮演警探 Daniel,为了查探儿子的下落而进入贫民窟。Daniel 持有 Dream Eater 装置,可以进入他人的意识之中读取记忆。Daniel 在贫民窟会遇上希望以脑神经科学得到治疗的全身瘫痪者、身体残缺不全的退役士兵,还有怕被电子病毒感染的居民。游戏巨细无遗地描绘出 cyberpunk 的低生活面向,被社会遗弃的贫民窟居民为了挣扎求存,发展出各种扭曲又令人心酸的行为。团队更特别找来在电影《Blade Runner》中饰演 Roy Batty 的荷兰演员 Rutger Hauer 声演主角。
《VA-11 HALL-A: Cyberpunk Bartender Action》(下称《VA-11 HALL-A》) 是一款调酒师模拟 AVG,让玩家扮演 cyberpunk 世界中的调酒师 Jill,为一众高科技酒客服务。当中有发展出高智慧的哥基狗、浮在电子容器中的脑袋,也有身穿机械装甲的国家执法者。客人在酒吧内轻松喝酒,但外面仍然是 cyberpunk 的歹托邦,政府与人民关系紧张,甚至会爆发暴动。
Jill 与酒客之间的对话看似不著边际,但字里行间却透露出各人在乱世下的生存态度。报社总编露骨地说出在网络时代以舆论操控人民有多容易;有著萝莉外表的机械援交少女对出卖身体的工作感到自豪。游戏开发团队 Sukeban Games 来自委内瑞拉,对极权统治与低生活有切身体验,他们选择让玩家站在静态的位置观察 cyberpunk 世界中的日常生活,是 cyberpunk 小说与电影中非常少有的视角。
在爽快的俯视动作游戏《RUINER》中,主角为了救出哥哥,冒死对抗在幕后主宰城市的巨型企业。游戏虽然充满 cyberpunk 元素,但团队对这个标签却有所保留,故事中的一切并非对未来的臆想,而是当下发生的事:虚拟现实进驻日常生活;奴隶制与人口贩卖在第三世界国家盛行;政府实行高科技管理,人民沦为生产与交税的工具。团队虽然无心,不过这种对科技及人类处境的批判却正正符合 cyberpunk 的精神。
香港的 cyberpunk 游戏在哪里?
以往 cyberpunk 只是对未来的恐惧和猜想,但回看现实世界中,科学家致力研究复制动物与器官,开发植入人体的纳米装置;我们的个人资讯落入 Google 与 Facebook 等超级跨国企业手中,生活被监控及预测;而科技的进步却无助消弭阶级和贫富悬殊。我们不禁要问:cyberpunk 的世界还远吗?我们是否正在走向高科技、低生活的世界?
面对这个大环境,预计未来将会有更多 cyberpunk 的作品涌现。香港的“高科技,低生活”社会 (不幸地,尤其是低生活) 被 cyberpunk 社群公认,名列“cyberpunk 首都”之一,可是为甚么我们不见有本地的 cyberpunk 作品呢?活在 cyberpunk 世界的我们绝对有优势开发这类作品,甚至提出另一种理解。我们期待有开发者能以在地的角度出发,用游戏回应现实中愈发令人忧虑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