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员议案 · 国教|高举“政治正确” 就能说好中国和香港故事?

撰文: 王宁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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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面认识国家发展”、“说好中国故事”、“说好中国香港故事”......这些无疑都是中国公民当中的香港市民应该做到的事,而特区政府自然需要负起领导角色。不过,对于如何才算全面认识国家,以及应该如何说好故事,从来不是容易的事,而社会最纠结的是——到底是要“把所有的事说成好的故事”,还是要“把好的故事说好”?立法会上周三(12月14日)通过由民建联陈勇提出、经工联会邓家彪及商界(第三)严刚修正的“全面认识国家发展,说好中国和中国香港故事”议案,除了一堆“政治正确”的说辞和“形式主义”的建议,议员和官员们还讨论了什么?

立法会议员议案政策分析系列

立法会通过“全面认识国家发展,说好中国和中国香港故事”议员议案。(资料图片)

谈西方色变
说不好故事

“全面认识国家发展,说好中国和中国香港故事”议案主要涵盖四点:首先,促请政府全面加强市民认识国家的工作,包括国家的根本和宪政制度、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和使命、国家如何应对世界变局和实现民族复兴的战略部署;其次,加强国家历史、香港抗战历史和中华文化的教育和推广,令市民全面认识国家和香港的美好故事;第三,采取措施促使所有政府部门、受政府资助的教育及社会机构传达重要的国家报告及领导讲话;最后,加强关于英国发动鸦片战争强占香港的历史、香港参与国家改革开放及国家改革开放以来的成就、以《宪法》和《基本法》为基础的国安教育等方面的认识。

在辩论中,提出修正案的邓家彪表示,说好中国和香港故事是“谁说好”和“向谁说好”的问题,因而要求特区政府督促所有部门、接受公帑资助的学校和社会福利机构等做好有关工作。他会在三个月后提出书面质询跟进。与此同时,也有不少议员认为,这是“如何说好故事”的问题,但他们都以“西方强势话语”和“西方文化入侵”作为讨论背景。例如选委界议员、香港教育工作者联会副主席邓飞表示,说好中国故事不难,难在如何在西方强势话语权背景之下,把中国故事推广出去;民建联渔农界何俊贤则建议用有趣方式推动文化传播,就像以中国历史书籍《三国志》为蓝本开发的日本电子游戏《三国志系列》,港府应该调配更多资源,让市民感受到中华文化的优秀和自信。

然而,香港真的需要以完全“对立”或“排斥”的视角看待西方、或者谈西方文化色变吗?作为中西文化的交汇之地,香港应当意识到自己独具优势——在保留中创新,在植入中变异——香港文化处处可见中华传统文化的底蕴,但又有别于内地,因为当中也贯穿了西方文化的色彩,不过并没有完全被西方所同化。就像茶餐厅中的叉烧意粉和鸳鸯饮品一样,在中式食物里融入里西方元素,成为港产特色。当然,如何在追逐世界文化潮流的同时,不会丧失“中国香港”的主体文化价值,仍是香港需要继续思考的问题。

2019年电影《上流寄生族》成为首部​夺得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的非英语电影。(电影剧照)

韩政府扶持
破西方霸权

面对西方话语霸权,亚洲国家也不是没有成功推销好自己故事的先例。在被誉为“文化产业强国”的韩国,2019年电影《上流寄生族》成为首部​夺得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的非英语电影,2021年电视剧《鱿鱼游戏》在串流平台Netflix播出后,荣登90个国家当中最多人收看的剧集,被指成功对“西方强势话语权”进行“反向入侵”。

受西方文化席卷,在1993年,韩国本土电影的市场占有率下降到15.9%;至1994年,非韩国电影门票收入占总票房收入的比例暴增至87%。幸而,韩国政府开始警觉,在1995年,时任总统金泳三颁布大统领令制定《电影振兴法》,规定每家电影院每年播放韩国电影的天数不该少于146天,否则可依法吊销营业执照;与此同时,韩国也以分级制度取代原本只能描绘韩国积极面的电影审查制度,开放创作空间,又推出税项优惠、鼓励民间投资电影。到2000年,韩国本土电影的市场占有率成功增加至超过五成。

今年康城电影节颁奖晚会,韩国总统尹锡悦表示:“政府对文化和艺术部门的主要政策不是干预,而是支持。”韩国电影不是完全没有制作限制,韩国政府也不是完全放任市场,而是既有一定约束,又有适度自由,充份运用自身权力推动韩国文化产业发展。

《正义回廊》以2013年“大角咀肢解父母案”的法庭辩护作为背景,探讨对与错的正义思辨。上映一个月票房已经3500万元。(叶志明摄)

要说好故事
非只说好事

多位议员的另一担忧,是有许多西方媒体歪曲报道香港,而当下香港又难以与西方抢夺话语权,难免让外界误解香港。建测规园界谢伟铨指政府文宣工作需要在Facebook、Instagrams、Twitter等网络平台多花精力,“但这些始终是西方国家范围势力的主场,怎样努力都事倍功半”,不如多花些时间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例如微信、TikTok、小红书上。本身是Youtuber的工联会新界西南直选议员陈颖欣则建议给予Youtube等平台多些信心,但强调必须慎防有人利用电影做“软对抗”,向年轻人“传导错误信息”。她早前不点名暗批评近期热映电影《正义回廊》虽获政府资助,但情节存在矮化警察之嫌。

《正义回廊》以2013年“大角咀肢解父母案”的法庭辩护作为背景,探讨对与错的正义思辨,当中涉及警察不当执法的情节。然而,如果有关情节等同“矮化警察”,那所谓“说好香港故事”恐怕就会变成“把所有的事说成好的故事”。特首李家超也在《施政报告2022》提出要向世界“说好香港故事”,尤其是国际政治环境错综复杂,外部势力不时刻意抹黑国家、歪曲香港,所以需要说出香港的事实。但值得思考的是,“事实”是一个中性词,若要说好香港的事实,是否就只能说好事,而对负面新闻闭口不提呢?

同样是在韩国,在没有违反《国家保安法》的前提下,许多电影都会直面国家的黑暗面,有些直接取材于真实事件。这非但没有让韩国年轻人失去对国家的认同,反而推动社会的进步。例如《出租车司机》《华丽的假期》等电影都纪录和反思了韩国的社会运动,改编自2000年至2004年间发生于光州一所“聋哑障碍人学校”的性暴力事件的电影《熔炉》,更促使 2011年韩国对性侵害罪量刑重新修订的《熔炉法》立法通过。

7月2日,《香港国安法》网上虚拟展览内容更新,上载了名为《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安全》的国安教育绘本中,有关介绍国家安全概念和《香港国安法》资讯的节录。(保安局图片)

推国民教育
防形式主义

教育是另一种文化传播工具,有好的国民教育,就不怕说不好国家故事。《施政报告2022》同样关注国教,当中建议提供一笔过共6,000万元的拨款给幼稚园举办校本活动,让学生从小认识中华文化;并扩展针对教师的《基本法》测试要求范围至所有“直接资助计划”学校及参加“幼稚园教育计划”的幼稚园,内容涵盖《基本法》和《香港国安法》。就在上周三(12月14日),教育局更为全港资助学校列出“加强国民教育”的18项绩效指标,要求根据《加强国民教育:学校自评清单》进行自评。翌日(12月15日),教育局公布《教师专业操守指引》,要求教师正确理解《宪法》、《基本法》和《香港国安法》及相关法例,并积极支持及推广国民教育,培养学生正确的国家观念。

在“全面认识国家发展,说好中国和中国香港故事”议案辩论中,选委界议员陈绍雄表示,虽然香港回归祖国已经25年,但是人心尚未回归,尽管政府在国情教育方面做了很多努力,但对成效有所保留。他强调若要加强市民对祖国的了解同认识,就要避免“形式主义”和“说教主义”,又建议通过举办创科博览、京剧戏曲表演等方式,提升市民对中国文化的兴趣。教育局副局长施俊辉则总结发言时回应指,教育局一直透过不同渠道了解和监察学校推行国民教育的情况,并提出改善建议,促进学校持续发展;教育局亦透过举办分享会、教师网络及国民教育学习圈,推广学校的良好经验,促进学校之间的专业分享与经验交流,以提升学校规划及推行国民教育的成效。他亦强调,要让同学能够自觉尊重与维护国家的根本制度,就要从学好中国历史开始。

香港历史教育中的“香港”与“中国”元素也经历了许多变迁。早期香港的历史教育以西方为本位,涉及“中国历史”的内容只用“世界历史科”与“中国文学科”两个学科,学校可以自由选取国共两党出版的教材,但不能不利于殖民政府统治。1990年代初,世界历史科课程开始进行改革,加入香港史的元素。到1990年代末,历史科再分为“中国历史”和“历史”两科,但后者实际上指的是世界史,前者则在教学实务中常常被并入到“历史与文化科”或“综合人文科”内进行教学。前特首林郑月娥在2017年的首份《施政报告》中,终于要求所有中学于2018-2019年开设独立的初中中国历史科,让学生认识自己国家在历史、文化、经济、科技、政治体制和法律等各方面的发展。

香港历史教育中的“香港”与“中国”元素也经历了许多变迁。(资料图片/吴炜豪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