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香港主义下的种族歧视:无处不在,无法想像,无可奈何
尽管香港自诩“多元包容共融”的国际大都市,但这个单一种族社会中,不同种族的人群常常遭遇带有攻击性的明显差别待遇,在新冠病毒疫情期间,南亚少数族裔人士受到的歧视比平日更加明显。这背后有殖民历史因素造成的刻板印象,也有中文教育制度不足造成的阶级桎梏。而特区政府在公共服务、住房供应、就业权益保障、中文教育等方面,仍没有为少数族裔人士的处境带来明显改善,他们长期以来都处在天枰倾斜的另一端。
香港浸会大学社会工作系副教授陈德茂对《香港01》表示,在当前语境下,“少数族裔”更像是形容地位低、资源少、权力少的群体,并非指向人口数量。
香港岭南大学文化研究系副教授梁旭明指出,在殖民历史中,香港人对白人一直存在“他们高过我们”的美好想像,而深肤色的族群则延续了“我们高过他们”的优越感投射,这造就了种族关系政治。
本世纪初,组织融乐会为方便提出倡议、争取正当权益,曾一度用“少数族裔”统一形容这些长期贫穷的边缘化社群,久而久之便形成一个带负面色彩的标签。
近年来,香港本土思潮日益高涨,这种极度自我中心、带有“大香港主义”色彩的排外情绪则更加强烈。
即便《2016年香港少数族裔人士贫穷情况报告》显示,大部分南亚裔族群为基层,教育水平有限,政策介入后(恒常现金)贫穷率仍然达17.6%,他们迫切需要政府主流福利服务。
然而,“政策二十一”及香港大学公布的研究显示,有不少受访者表示并不知道少数族裔人士中心提供的服务,语言障碍、认知度偏低是两大主要原因,加上很多少数族裔人士没有使用公共服务的意识,更不会主动了解加深认识。
对于少数族裔劳工问题,政府并非完全袖手旁观,自2014年推出“少数族裔就业服务大使计划”,以提供就业支援;此外,政府还在2020年11月委聘两所非政府机构推行“多元种族就业计划”。
但是,截至今年7月底仅453人参加计划,录得144宗成功个案,相对于近45.7万少数族裔劳动人口,实在少得可怜。并且,劳工处就业中心至今没有少数族裔人士就业科,就业中心仅两名就业助理来应付诉求,实在让人怀疑政府解决问题的诚意。
语言是另一个关键。立法会资料显示,超过五分之四的南亚裔人士未能书写中文,2017年报考香港中学文凭考试的非华语学生中,不到10%的人应考中国语文科,合格率仅27%。
香港理工大学中文及双语学系助理教授梁慧敏对《香港01》表示,少数族裔人士的母语与中文差异很大,但非华语学生的中文教育制度存在较多问题,例如课程和教材适切度均不够、老师的教学技巧不适切、考核标准一刀切等,建议从小学开始调整,彻底实行“双轨制”,将非华语学生和华语学生分开教学,全面发展学生听说读写的中文能力。
尽管教育局有意提升师资,从2014/15学年起推出“教授中文作为第二语言”专业进修津贴计划,资助教师针对非华语学生的专业教学能力和技巧,但据政府公布,过去三年获批申请的教师人数共30名,提高教师这方面的能力仍道阻且长。
可见,香港主流社会对于“他者”的偏颇想像使得种族歧视观念根深蒂固,影响少数族裔人士的福祉。
陈德茂认为,政府应带头在政策上全方位地帮助少数族裔融入本地,建构真正的共融社会,在潜移默化中培养公众开放的心态。
放眼国际,香港应向澳大利亚及新加坡学习多元种族共融政策。澳大利亚联邦制定国家统一的课程纲要,便于各州有全国性的统一参考标准。澳大利亚以英语为母语课程,全国都必须学习,而语言课程从幼儿园便开始进行,持续到十年级(即香港的中四),第二语言课程具有特色,由该类语言专长的教师教学,报考拉丁语、中文、法文、德文、印尼文等。
相比之下,新加坡则是一个“大熔炉”,在该国总人口中,华裔占76.2%,马来裔占15%,印度裔占7.4%,而欧亚混血人口和其他族群占1.4%。为促进社会和谐,新加坡充分维护多元族群的文化,拿出一视同仁的态度,打破多种族之间的隔阂。
此外,新加坡当局将英语、华语、马来语、淡米尔语并列为官方语言,降低语言的复杂性,便于沟通。学校开展双语教育,英语作为主要交流语言,各族群学生自己的语言则为第二语言。此种方式既可保持新加坡的国际化,也可助不同族群公民相互之间顺畅沟通、并保护自身独特文化。
香港的国际化不应单单停留在表面工夫,而是深刻反思,如何在维持相对统一沟通、相对统一标准的前提下,将“他者”变成“我们”,实现包容和谐共融的精神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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