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无工开无保障无家可归 疫中外劳更显脆弱

撰文: 易汶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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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肺炎疫情重挫多国经济,掀起的失业浪潮席卷全球。香港今年2月至4月的失业率便飙升至5.2%的十年高位,即有20万人失业,即使能保住饭碗,不少打工仔亦被迫放无薪假,收入大减。一众打工仔当中,尤以外劳的状况更为糟糕,他们首当其冲成为裁员对象,回家之路又因封关政策而受阻,家乡的亲人也因无钱寄回而陷入困境。
外劳远走他乡,做着发达国家民众不愿从事的工作;他们寄回薪水,推动母国经济成长;他们技术也许较低,却是全球供应链(如粮食)重要一环。疫情戳破了经济繁荣假像,让民众注意到被表面繁荣掩盖的不公,但同时给予世人机会,反思诸如外劳等备受剥削阶层的待遇问题。

反观新加坡,单日确诊人数自4月5日起急增,至昨日创单日最高的1,426宗,当中不少个案与外劳宿舍有关。(路透社)

港人对外劳绝不陌生。香港有逾39万名与本地家庭同住的外佣,占工作人口近一成,还有少量南亚裔建筑工人、内地来港的护理员和渔农业工人等。此外,发达国家来港打工的教师、学者或金融从业员等专业人士,本质上也是外地劳工,是全球1.64亿名外劳的一部份,只是港人习惯以职业、收入和来源地作区分,只把底层蓝领一群称为“外劳”。疫情之下,底层外劳所受的冲击较大,处境更值得关注,故本文会集中讨论他们,并以“外劳”称呼他们。

外劳的足迹遍及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他们挣扎求存的故事比比皆是,疫情全球爆发,令他们的处境雪上加霜。以盛产石油的海湾国家为例,沙特阿拉伯、阿联酋、卡塔尔、科威特等六国聘用了逾2,300万外劳。这群外劳来自印度、巴基斯坦、尼泊尔、斯里兰卡以至非洲,主要从事建筑行业。疫情加上油价暴跌,导致产油国经济收缩,企业和雇主纷纷裁减外劳节流,部份更拖延甚至拒绝发放薪金。

汇款减少 家乡家人齐陷困

以将会举行世界杯、95%劳动力为外劳的卡塔尔为例,当地早前传出100名负责兴建场馆的外劳被拖欠数个月薪金。彭博社上周更报道,该国财政部指示政府部门及获政府资助的机构本月起透过减薪或辞退的方式,削减30%用于外劳的开支。聘用约1,200万名外劳的沙特阿拉伯上月亦不断传出当地建筑企业计划裁减外劳的消息。

突如其来的失业令外劳被杀个措手不及,手停口停收入停,意味着没有钱汇给远方的家人。世界银行在4月发表名为《从移民透视新冠肺炎》的报告,预料今年流往中低收入国家的外劳汇款为4,450亿美元,较去年估算的5,540亿美元少两成(见图一)。汇款减少会引起连锁反应,首当其冲的是外劳在家乡的亲人。联合国推算,全球约有八亿人收取在外打工家人的汇款过活,粗略计算,每名外劳平均支撑着4.9名家人的生计,假设有15%外劳失业,就有逾1.2亿的外劳家人陷入财困。

(香港01制图)

依赖汇款支撑经济的国家亦遭受巨大打击。据统计,去年流入发展中国家的汇款比得上外来直接投资(FDI),若撇除流入中国的部份,汇款更稍稍超越FDI,可见汇款对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有具大贡献。更惨的是,世银估算今年FDI的跌幅较汇款更甚,高达35%,意味这些国家会变得更为依重汇款支撑经济,当疫情令到汇款大减,连带的影响自然更大。

2015年大地震的影响,进一步促使尼泊尔人出国谋生。(Getty Images)

以国内生产总值(GDP)占比计算,太平洋岛国汤加是全球最依赖汇款的国家,去年汇款占该国GDP逾37%(见图二),可以想像疫情会对其造成如何大的冲击。

排名第六的尼泊尔亦不好过,该国去年收到81亿美元的汇款,占GDP 27.3%。对尼泊尔人来说,出国打工是常态,因为国内严重缺乏工作机会,加上政治不稳,以及2015年大地震的影响,进一步促使民众出国谋生。该国有超过150万人口在印度、卡塔尔、阿联酋、韩国和马来西亚打工,占2,800万人口的5.3%,但由于印度与尼泊尔实施边境开放政策,据非官方统计,在印度工作的尼泊尔人可能多达三、四百万。

(香港01制图)

尼泊尔主要银行Himalayan Bank行政总裁Ashoke Rana向新华社表示,今年4月首三周,通过该行汇款的金额较3月同期少近七成,世银预料该国全年会少收14%汇款。疫情本已严重打击该国的经济支柱旅游业,汇款减少更令当地银行资金紧张,用以支付入口货品的外汇亦愈见紧绌,有见及此,当地政府在3月禁止进口部份贵价商品及非生活必需品,以防外汇进一步外流。

另一大受影响的是汇款机构,不少外劳现时仍依靠实体店进行现金汇款,但众多实体店在“封城”之下被迫关门。但这些机构惨不过有钱也没门路汇款、就算能汇款也遭到削剥的外劳。疫情爆发令汇款减少,却未有压低一直在蚕食外劳血汗钱的手续费,据世银统计,今年首季全球平均汇款成本占汇款总额达6.79%,与去年首季的6.94%仅轻微减少,距离世银目标的3%甚远。

回家无路 滞留他乡满忧愁

外劳失业后面对的另一难题是去留问题,这不单困扰外劳本身,亦令外劳接收国及外劳的母国头痛万分。疫情爆发后,部份接收国为了减轻支援外劳在失业、经济停摆期间的生活开支的负担,以及减少外劳聚集爆发疫症的风险,要求外劳的母国接回自己的国民。

部份母国则担心接回国民会导致进一步逼爆原已见短缺的防疫及医疗设施,因而表现抗拒,像印度法院便曾指示在外印度人应继续留在接收国,至上月初才展开号称全球最大规模的撤侨行动。

(香港01制图)

这就苦了夹在中间、想归家也没有航班、被迫滞留接收国的外劳。《日经亚洲评论》报道,现时至少有90万名南亚裔外劳正等候遣返,当中大部份位于中东。36岁的尼泊尔厨师Lok Bahadur Rai是其中之一。Rai与太太在科威特工作,他的公司因疫情陷入财困,因而将他解雇,“我们很快便要无家可归了,因为负担不起90科威特第纳尔(约2,265港元)的租金。”

Rai的签证已在5月中到期,他希望能与太太返回位于尼泊尔东边的家乡,但要待航班恢复后才能起行。

这群滞留接收国的外劳,除了前景茫茫之外,不少人还要忍受恶劣的居住环境,无时无刻面对感染病毒的风险。新加坡第二波疫情爆发正是来自外劳宿舍,截至上周六(6月13日),该国有40,197宗确诊个案,当中有37,830宗来自外劳宿舍(见图三),令疫情之初被赞许为“抗疫典范”的新加坡政府尴尬不已。继续阅读︰【新冠肺炎】宿舍人均空间仅45呎 揭示新加坡漠视外劳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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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节录自第218期《香港01》周报(2020年6月15日)《无工开无保障无家可归 疫中外劳更显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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