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未来】疫症带动范式转移 遥距诊症或成常态
随着医院接收到更多出现类似流感症状的病人,病人和医护人员都面临着新冠病毒感染风险。当看到出现愈来愈多医护感染的消息,位于日本宇部市校区的山口大学医学部附属病院泌尿器科诊疗助教栗林智枝子开始意识到体制需要改变。她向《日经亚洲评论》说:“最理想当然是直接检查病人身体,但有些诊断也可以通过网上对话来完成。可以在网上做的就应该在网上做。”
多年来,远距医疗(telemedicine)一直受到以日本医师会为首的众多诊所的反对,那是一个代表医生利益的强大游说组织,也是首相安倍晋三所属自民党的重要支持基地。远距医疗服务自2018年起已在日本出现,但只限慢性病病人,以及还在接受处方药物的旧症病人,新症必须由医生亲自检查。
新冠病毒的爆发正在改变这股潮流。东京的连锁诊所Clinic For早已提供远距医疗,现在正将服务扩展到新冠病毒。医生会诊断病人是否有胸痛或呼吸困难。若病人的病情较轻,医生会开一些药来缓和症状,同时要求几天后在网上覆诊。若医生怀疑是新冠病毒感染,就会建议病人在指定地点进行聚合酶链式反应测试(PCR)。
“已经回不去了”
经此一疫,远距医疗使用大增,医疗界和不少业者都认为,这将会从此改变求诊方式,成为疫情过后的某种新常态。英国皇家全科医师学会(RCGP)前主席Clare Gerada曾在伦敦两间诊所工作,她说已经看到了工作方式的重大改变,现在已经“非常偶尔”面对面诊断病人:“大约99%甚至更多的病人护理,已通过数码或远距方式转移到电话上……诊症已经改变了。”
Gerada是远距医疗平台eConsult的共同创办人。她上月初向美国财经媒体CNBC透露,其公司的使用量正在英国各地激增:“两年前它平均每月处理大约300宗咨询,现在每天大约要处理12,000宗,即每月大约360,000宗。”Gerada也对于一些医生非常反对数码化转型感到“奇怪”,因为“几乎所有医生都会用网上银行或上网预订机票酒店”。
英国全科医生Mark Porter形容,远距医疗科技“将我们拖进了二十一世纪”:“这一直都好像会发生,但并非以这种速度。必要的需求是发明之母。”美国医疗护理和医疗救助服务中心(CMS)主管Seema Verma直言:“已经回不去了。可以说,远距医疗的崛起完全加快了,这场疫情将我们推向了一个新的境界,而且绝对没有回头路。”同时使用eConsult和远距医疗服务accuRx的英国全科医生Ian Pawson则提醒,我们不应该忘记疫情中的重要教训:“我们不想倒退到必然要求病人亲身检查。我们希望他们在必要时才来。”
一些远距医疗的业者也有类似见解。京东健康的行政总裁辛利军估计,如果没有爆发疫情,消费者行为的转变可能还要花五年时间。Teladoc集团的行政总裁Jason Gorevic认为虚拟医疗“已经成为中央舞台,是不可逆转的向前一步”。其同事、医学总监Lewis Levy更扬言:“远距医疗已经成为家喻户晓的名字。”
美国新泽西Saint Barnabas医疗中心医务总监汪思涵也是近期“转軚”的医生之一,新冠肺炎疫情迫使她的诊所转为以网上诊断为主。过去她认为远距医疗是“次等”的护理,嘲笑视像诊断,但仅仅实行远距医疗诊断一周后就改变了看法。她说,实时视像问诊令她对病人有了更亲密而全面的了解,例如曾经因为看到病人的药柜得知他在服用过期药物。而且包括她在内的不少医生都曾以为老人在科技上的认知不足以使用远距医疗,如今却发现事实未必如此:“我们刚看了四个70岁以上的人,他们都以某种方式做到了。因此,我们不应该假设长者不知道如何使用手机。”
RCGP现任主席Martin Marshall对这股潮流有所保留:“诊症不会变成永久的遥距服务。很多病人都希望和需要面对面求医……以妥善解决他们的问题。”
不过,汪思涵就认为两者不必然对立:“如果将虚拟和面对面诊症结合,我觉得最终会得出更好的护理。病人仍然明白面对面诊症更好,但未必每次都需要。”澳大利亚公共政策智库格拉顿研究所(Grattan Institute)卫生经济学家Stephen Duckett也同意。即使面对面诊症和传统住院治疗仍有必要,但这种转型最终会为卫生系统带来成本上的好处:“如果你能有效地做到这一点,并对在家中的病人适当监察,对于病人来说更有效率和方便。”
疫情下的商机?
有些业者已开始把握疫情这机会,以及这股远距医疗潮流,为疫情后的发展作准备。据《日经亚洲评论》报导,上月底,日本电子设备制造商欧姆龙(Omron)行政总裁山田义仁在一场有关收益简报的视像会议中说:“我们准备好在新冠病毒冲击过后,抓住加速增长的新机会。”Omron的家用血压计在全球市场中占有额约50%,加配综合心电图功能是其计划的核心。该公司预期,医生会使用从这些设备收集的健康数据进行远程诊断,从而预防或及早治疗疾病。Omron正考虑以月费服务模式在全球扩张。
Omron作此部署,源于其招牌的血压计销售额无甚增长。尽管这仪器的销售额占了其医疗保健销售额逾一半,在上一财政年度为1,120亿日圆,但在过去五年只有轻微增长。与此同时,虽然血压计为分部利润率提高了5%至12%,但三菱UFJ摩根士丹利证券分析师小宫知希就指出,其血压计“如果在全球有50%占有率,仅仅多过10%的利润率是不够的”。山田义仁则对计划前景信心满满:“在新冠病毒过后,Omron的核心业务将毫无疑问被视为不可缺少的产业。”
而疫情期间,也似乎可看到远距医疗市场的竞争愈见激烈。例如光是在法国,市场就充斥着Qare、Livi、Mesdocteurs、HelloConsult、Medaviz、Hellocare、DoctoConsult和Doctolib等公司;在英国则有Babylon Health、Push Doctor、askmyGP,以及来自瑞典的过江龙Livi等业者。Push Doctor的行政总裁Wais Shaifta扬言,现时的疫症大流行病将会显示哪些公司“装备好、具规模和有足够应对危机的能力”。
当中有些已获得知名企业、财团或基金看好。例如Babylon获沙特阿拉伯公共投资基金支持;而Doctolib有General Atlantic基金投资;保险公司安盛(AXA)支持法国初创公司Qare;美国的98point6,支持者包括高盛(Goldman Sachs)的商业银行部门和Frazier Healthcare Partners管理合伙人Nader Naini。波士顿咨询公司Wardell Advisors的执行合伙人Steven Wardell认为,消费者受疫情驱动,始考虑使用网上医疗,并学习用手机寻找保健服务,是重大的行为改变。他认为疫情令大众增加对远距医疗的了解,会带动行业的长期增长,并激励更多风险投资入场。
与此同时,疫情下不少远距医疗业者都免费为病人提供网上咨询。例如阿里健康就为湖北省居民开设免费的“在线诊所”,在五天内有10万名病人接受了远程咨询;腾讯有份投资的“微医”,动员了两万名医生在网上提供免费服务。在供应和物流严重短缺下,“丁香医生”就为湖北300名儿童提供了癫痫药;它在1月中推出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实时动态”地图至上月中累计浏览量已破36亿次。
对于这些在疫情期间限定的免费服务,在伦敦的数码医疗顾问Kristin Shine-Polman就质疑:“如何将之转变为可持续的商业模式,才是关键问题。”Doctolib行政总裁Stanislas Niox-Chateau坦言,虽然疫情为公司业务带来了刺激,但没有立即产生利润。Teladoc自2002年成立以来尚未盈利,在新冠肺炎爆发前,一些分析师估计它要到2022年才能转亏为盈。
但京东健康的辛利军认为,目前着眼于利润“毫无意义”,重要的是新冠病毒如何令人对急于前往医院求诊再三考虑,以及如何建立对于这些在网上提供医疗建议的医生的信任。而疫情也扩大了这些公司对某类人群的吸引力,包括患有慢性病的中年人,精通网络、替长辈寻找医疗建议的年轻人,或只求一问安心的健康人士。其他业者也强调他们已看到更长远的改变。Teladoc声称很多首次使用的用户都变成回头客;Doctor on Demand的发言人也说,新病人大量涌入将对其业务有长远贡献。
难怪有些行内人士也较为谨慎,并提醒这行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上海的靖亚资本创始合伙人何沛说:“疫情实际上已经教育了市场,但我认为中国的在线医疗保健并没有因此而真正起飞。”他认为,只有当他们创新并提供更多服务,例如验血,才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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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节录自第213期《香港01》周报(2020年5月11日)《疫症带动范式转移 遥距诊症或成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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