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寄生族．影评】奥斯卡报捷 华语电影可从中借鉴什么？
第92届奥斯卡金像奖在美国时间2月9日颁奖，最后在《上流寄生族》全胜之下落下帷幕，电影囊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及最佳外语片。这是有史以来首度由非英语对白电影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奖项，这四项大奖也是亚洲电影在奥斯卡历史上的最好成绩。同期入围多项提名的《爱尔兰人》及《小妇人》均未能斩获重要奖项。
撰文︰寇斯珮
在很多人心中，《上流寄生族》的成功令人鼓舞，于是又掀起了旧话题，华语电影有可能和韩国电影比肩吗？大众产生这样的想法并不意外。曾几何时，韩国电影确实深受华语电影的影响，尤其是香港电影。整个韩国电影工业起步也相对较晚，吴宇森、成龙、陈可辛等曾先后在荷里活发展，来自台湾的李安更获这个梦工场广泛认可。但大家可能忽略了韩国电影工业化甫进入新世纪即已开始高速发展，当年《我的野蛮女友》震惊亚洲，之后十多年来的发展一直未有停歇。去年推出的《炸鸡特攻队》更是一记明证。这部电影完全是藉类型片向香港电影致敬，它比很多香港经典电影的翻拍和续集都更具神髓。何处该搞笑、何处该紧凑、何处该是动作大场面，电影人都能纯熟运用商业电影方程式。
论作者电影，华语电影平均水平不比韩国差。但论类型片，华语电影如今却败下阵来。像《上流寄生族》由“作者导演”拍类型片，华语电影更是难有导演可以做到—今日李安似乎应该归类为荷里活导演。内地影迷在网络上为自己人打气，认为韩国电影拍不出《流浪地球》，这其实不过是文字游戏。韩国电影如今拍黑帮片、丧尸片、动作片和闹剧片都很成功，拍一部成功的科幻电影只是时间问题。
近年，内地愈来愈严厉的“龙标”审核肯定为电影创作带来了桎梏。《上流寄生族》本身也不符合内地审查标准，这部电影只能经由非法下载在内地传播。如果奥斯卡奖项算是为电影品质和制作工艺背书，这似乎意味着2019年最好的商业类型电影没法获得内地电影机制认可。现时合拍片如果不能过审，在港台上映在一定程度上也属于违规。这样的情形，确实不利于电影创作。
有影迷以泰国和伊朗为例，认为审查并不一定影响电影品质。泰国和伊朗的确出了不少电影大导，华语世界同样也有。不过，这些泰国和伊朗的知名优秀导演，电影都不能在本国上映。他们的优势是，即使不在本国上映，他们在海外拍片不仅可以获得资金，而且可大规模上映，对导演事业还有帮助。但华人导演假若要彻底不顾审查，就意味着放弃内地市场，相关的工业联系同样会被切断。我们不得不承认，大部份华人导演在华语地区生活，他们的作品始终以华人为主，放弃了最大的华语市场，他们的创作就失去大部份商业机会。这就是为何如今所有成名导演都费尽心思希望掌握审查规律，想要以各种方式拍出下一部电影。
但除了审查问题，华语电影也面临很多疑难。收益最丰厚的内地市场最近几年票房增速放缓，今年再遇上疫情，大部份贺岁片撤出档期，很多影院空无一人。如果工业发展停下脚步，各种尚在建立规则的制度便难以完善。各个岗位的权益若不能保证，没有好剧本、好演员、好的制作人员配合，同样拍不出一部好的类型电影。去年的美国电影其实颇为精彩，只不过大多数未能好好宣传及获奥斯卡提名。《神探白朗：福比利大宅谋杀案》与《上流寄生族》分属同一类型，但前者主力嘲弄本国政治，似乎开罪了许多保守的评审，后者看似在讲现实社会，态度却非常含糊，或许也是它更为讨好的原因吧。有人讲，这是美国电影工业对自己学生的肯定。以此论之，《上流寄生族》确实是一部非常“美国”的韩国电影，它源自同一种配方，加之精妙的计算，最终成就了一部叫好叫座的主流电影。
回到基本步，获得奥斯卡并不见得是对一国电影全方位最优良的肯定。韩国电影每年同样出产大量平平无奇的作品。如果真想要以对方为目标，需要认真想想韩国电影的优势何在，也不能盲目相信自己的优点。有才华的独立电影人需要得到支持，而工业建设上应该有规条可遵循，创意也应该得到尊重。不过，一味抓住自己的高票房电影便以为自己可以变成世界第一，并不务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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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刊登于第201期《香港01》周报（2020年2月17日）《从《上流寄生族》奥斯卡报捷想起 华语电影可从中借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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