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经济圈.二】从生产商、制作到消费者 构建同路人社群
现时反映黄色经济圈活动的除了一些Facebook群组和IG贴图外,还有数个“黄店”地图App,包括WhatsGap、和你Eat等,下载人数众多。“黄店”地图平台“香港良心guide”创办人Tommy构想的黄色经济圈的终极目标是构建像一个小社区般的社群,内里全是同路人,由他们付钱、消费,带动所有经济活动,并让资源在内部流通。
承接上文︰【黄色经济圈.一】“黄店”现人龙 消费战能否落实至各层面?
在他的想像中,整个经济圈从生产商到消费者每一环都是同路人,供应和原材料方面不用依赖内地,他也坦言,“实行起来很难,起码要十年八年。现时先支持‘黄店’,让它们可营运。业主加租会很难挨,至少令店舖不会蚀钱,这是现时关注的问题。”
Tommy团队的“黄店”地图现时有约二千多家“黄店”,涵盖饮食、零售、住宿、服装、婚宴、教育、兴趣班等,由于食肆最常接触及最多人报料,所以占的比重较多。地图上的“黄店”以小店为主,只有部份是有分店的大企业。
“‘黄店’的竞争力一定较低,暂时可以实行这个概念,是因为有庞大的民意支持。我们不是完全不需要大集团,反而希望大集团在关键的时候可以运用影响力,例如遇见不合理的事时不要因为害怕而不出声,甚至去说一些违背良心的话。我明白有些企业因要在大陆做生意,要听一些order,但我希望做生意不只是为钱,企业也是社会一部份,要做一些合乎公义的事。”Tommy认为,短期内,黄色经济圈难以在政治上发挥影响力,但长远希望会有更多商家表态,形成舆论压力,向政府施压。
问到这种立场先行的消费模式一旦扩展到其他范畴,对整个社会来说是否好事?Tommy回应指,他们也不想这样,是被逼出来的。“可以选择的话,我当然想吃好吃的东西,不会因为这家店是黄或是蓝才光顾。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区分?是因为香港政府在香港这么小的地方也可以搞出这么大的撕裂,这么大的黄蓝对立,令那么多人不想帮衬对家,不想畀钱蓝丝赚,蓝丝也不想去‘黄店’吃东西。对立为何会产生?是因为自反修例运动爆发以来,政府什么也不做,令社会更为撕裂,这种立场先行的风气是因应政府的行动而产生的。”
黄蓝难认证 品味歧视需成本
从经济学角度来看,什么为之一个经济圈?徐家健认为可以参考公平贸易(fair trade)的经济圈。以最为人熟悉的公平贸易咖啡为例,它设有一套认证体系,保障咖啡农能够赚取合理收入的同时,确保产品符合环保、劳动人权及第三世界的发展利益。公平贸易强调透明度,让消费者可以清楚追溯产品的来源,生产者亦会选用在意识形态上或和推广理念上脗合的原材料供应商,让消费者愿意付出较高价格购买产品。
“套用在香港的情况,变相在经济圈中,大家的理念、政治上的意识形态会是相近的。他们未必做到像公平贸易那样,看的可能只是老板的政治取态,未考虑到会否不入某些店舖的原材料、是否只请持黄色政见的人或给黄色政见的人较高人工,甚至不用‘深蓝’人士?这些有可能会触犯法例。”
提到认证的部份,现时如何划分“黄店”或“蓝店”,各个平台有不同的标准。有平台主要透过市民报料,提供支持运动的证据图片或曾发表的言论,把商户加入名单,并提供反馈平台;有网民参考“米芝莲”餐厅的评鉴,印上连登讨论区“连登猪”贴图,推出“米猪连”贴纸标签,贴在支持反修例示威的食肆门外,让相同政见的人识别光顾;也有Facebook饮食地图群组管理人逐一询问店舖是否愿意表态及加入名单,并联络区内不同小店,整理出首份经过核实的同路人食店地图,减少误会情况。
徐家健认为,这些认证与公平贸易的中央化认证不同,主要透过消费者告诉用家店舖有多黄,认证上有一定难度。“老板、员工如何才算是黄?要去到多黄才是黄?我在区议会选举投票给非建制,是否已经是黄呢?是否需要上街支持?是否需要上前线抗争?有不同程度的黄,所以认证较为困难,不是每间店都愿意出来说自己的政治取态。现有的做法其实颇合适,可能在Openrice或其他平台留言,然后做list(名单)出来。想知店舖是否黄就看comment(留言),再决定是否支持他们,假若错了,原来他是黄的,亦可以慢慢修正。”
徐家健认为,现时的“和理消”现象与“公平贸易”都可以被视为追求传统经济效益以外的一种品味歧视(taste-based discrimination),市场出现了认证方式,以方便支持者识辨企业有否尽力达到某些认可的基本原则,以避免资源渗漏于经济圈之外。“品味歧视是当我买一件市场上的产品时,除了货品本身,还会看店主或伙计的意识形态,或是属什么种族等。”
他指出,这类研究在美国进行了超过半个世纪,比如探讨为何黑人和白人之间的工资还有差距,是否跟歧视有关。“把那套方法套用在香港也是适合的,消费时有除了客观地看货品是否好以外,还会因为其他原因甘愿负担某种不便。为何强调是品味歧视呢?品味是明知你是这样,明知餐厅食物可能没那么美味、要多走两步才可以买到,但因为意识形态上的取向跟我相同,于是就去光顾。”
从品味歧视的角度看,若黄色经济圈发展下去,不论支持“黄店”或“蓝店”都要承受经济成本的增加。徐家健解释:“歧视这回事本身是有成本,以前一个品牌面向的可能是全香港市场,因而会有规模效应,但现时分黄蓝,市场变相会小了。香港的市场本身已小,还要再分为黄色经济、蓝色经济,规模就会更小。能否持续发展,视乎人们是否愿意长期多付金钱去实行这件事。公平贸易占市场的比例并不是那么高,事实上,公平贸易的产品较贵、成本较高,能否持续很视乎是否负担得起。”
以小店为主 “经济革命”难做大
这种从个人实践做起的“经济革命”,让人联想起2010年自由工作者庞一鸣曾发起的“一年不帮衬地产商”行动,当年,他有感生活中各个领域都被地产商“支配”,于是想找出另类生活的可能性,希望透过光顾小店、合作社、售卖良心产品的店舖,抗衡地产霸权、大资本家。
最终,一年的行动成为了长期的实践,这种觉醒引起不少人的共鸣,但时至今日有多少人仍在实行却无法计算。此外,不少大集团商品以不同形式渗入生活的各个层面,当它们的市场占比高而致替代选择不多时,消费者抵制的成本会很高,令运动难以持续。
这些同样是黄色经济圈面对的限制,但徐家健并不因此为它判定死刑:“以公平贸易的概念为例,做了那么多年,开头也有人问:‘哪有人愿意多付出10%以上的钱去支持这回事?’但真的有人愿意这么做。这视乎人们做后发现效用有几多、有多认同这个概念、宣传做得有多好。以现时的资讯流通情况,(黄色经济圈)能做出来绝不奇怪,但未必会做到很大的规模。”
规模难做大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不少大型店舖及连锁店一方面担心在内地的生意会受影响,另一方面亦不想卷入政治争拗,故尽量避免作出任何表态。相反,很多小店没有那么多顾虑,有小店店主更表示,若做不下去就结业,故现时“黄店”名单上的店舖以小店为主。但纵然这类“黄店”数目众多,亦只占香港整体GDP很小份额,远不到具真正影响力的规模。
即便如此,Tommy认为,现阶段来说,经济圈算是成功的,“黄店”生意好转,甚至赚得更多,部份“蓝店”反而倒闭,证明这个策略有效。“这个经济战有一个潜在目的,是要迫到更多商户表态支持我们,不论他们是否出于商业考虑、利益才说自己是黄,至少证明我们的行动有效。当有那么多店舖自称是黄的,便能对政府构成压力。”
现时对于黄色经济圈的构想,已发展至思考如何能将这股消费力效益最大化,让生活中各个经济活动都能惠及支持运动的人,甚至尝试打破红色资本企业在港的寡头垄断。有学者及民间组织提倡“互助经济圈”,希望透过技术和资源上的互补,让“黄店”与“黄店”,或“黄店”与示威者之间能共同发展和获益。这些讨论会否为整个反修例运动甚至是香港的经济结构带来改变,仍言之尚早,但若港人因为这场运动反思日常生活中对大集团的依赖,也许可以带来更深层的社会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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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经济圈.三】为何没蓝色经济圈? 蓝店老板︰没有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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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节录自第193期《香港01》周报(2019年12月16日)《从黄蓝消费战说起 用颜色划圈,可带动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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