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调.三】曾经的官方智囊 刘兆佳:政策不能遇反对便撤回

撰文: 林嘉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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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意”与“政府决策”之间,究竟谁是因谁是果,是个有趣的问题。作为官方智囊的中央政策组(下称“中策组”),三十年来的主要职能不断在“掌握民意”与“政策研究”之间徘徊—这或可窥见当权者的取态。
1989年成立的中策组,负责客观评估市民对公共政策的意见,并充当港督、布政司及财政司的政策智囊;回归后,中策组变成倾重民调的机构,主要为当局搜集民情,但已不再是举足轻重的政策咨询机构;至前特首梁振英上任后,中策组再获重用,但不时被指沦为特区政府的舆论工具、影响政府人事任命、控制政府研究拨款;直到去年,特首林郑月娥提出把中策组改组为“政策创新与统筹办事处”,主责政策研究及创新事宜的跨部门协作。
谈及中策组由“政策研究”到“搜集民情”的转变,不能不提曾任中策组首席顾问的全国港澳研究会副会长刘兆佳。本身是中文大学社会学教授的刘兆佳,于2002年加入中策组;当时外界普遍寄望他可拉近港府与市民间的距离,而他亦的确展开了大量民调工作。

整场修订逃犯条例运动中,多次出现逾十万丶百万人参与的大型游行。(资料图片/欧嘉乐摄)

政策酝酿期间最为有用

刘兆佳形容,在中策组十年任内,民调做得“相当全面”,涵盖市民对特区高官的信任度、对政府施政的满意度、对社会重要反对势力的信任度,甚至对香港经济、人权自由状况都会定期进行民调,以帮助政府评估政治形势、判研施政的先后次序。他表示,政策仍在政府内部酝酿讨论期间,是民调最有用的时候;而中策组的追踪调查能在政策出台前分析市民的接受程度,并向当局建议出台策略,包括需否延期推行、应否因应市民忧虑而调整政策内容等,务求令政策得到更多民意支持。

民意只是政府政策参考的因素之一,每届政府与特首都有自己想做的事,即使有人反对,但他(特首)觉得这对香港整体状况有利,就不会因有人反对而不做。
刘兆佳

刘兆佳这样理解民意与政府施政的关系。他进一步指出,“多数人要求政府做一件事而政府不做,其实政治损失相对有限,但当政府说要做一件事而群众强烈反对,损失便较大。有时候民众很喜欢的事,政府通常未必咁积极回应,因为会违背政府原则。最常见的诉求是,要求政府增加开支、提供更多福利,但政府有它的原则坚持—不过份介入社会事务,以维持‘小政府’的定位。”因此,“民众喜欢的(政策),若对政府影响较小,政府能够满足的一定会尽量满足,因为可增加对政府的支持及管治威信。政府能够做的,一定会去做。”

除了委托不同学术机构进行问卷调查,中策组内来自不同界别和光谱的非全职顾问每两周便举行会议,向当局反映精英阶层对香港形势的意见;另外,中策组还会委托研究人员搜罗网上舆论,以及透过十八区民政事务专员掌握地区及基层民情。但这些都已成过去了。

“今次政府显然没有做(民调)。或许是出于过度自信,不觉得民情会反对,反觉得会支持。”刘兆佳分析,林郑政府评估修例阻力时,可能以为坚持修例,虽然短期内民望受损,但长期可使香港避免成为“逃犯天堂”或“危害国家安全的地方”,故断定是利大于弊。

刘兆佳指出,当政府说要做一件事而群众强烈反对时,便会有较大的政治损失。(资料图片/林若勤摄)

民意与政治现实间拉扯

误判形势也好,过度自信也罢,特区政府自制的反修例风暴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如果说,半年前当局未有清楚掌握民意而酿成大错,那么,事到如今,当各个民调结果都清楚显示,绝大部份市民支持“成立独立调查委员会”以平息社会纷争时,政府的一意孤行是否仍然站得住脚?对此,刘兆佳重申,独立调查与否的问题,“涉及国家利益,涉及维持警队士气达到‘止暴制乱’。香港警队如有任何闪失,那将等于‘一国两制’的防线崩溃。”

“民意”与“政治现实”拉扯着政府决策。美国政治学者Robert Weissberg指,民意不应主导公共政策,因为对受访者来说,很容易回答他对某项政策的喜好,但调查过程中却忽略政策的成本、缺点以至潜在危机,“衡量到的只是追求福利而不用付出任何成本的世界。”

决策者固然不能只依赖民调结果作政策指标,但当民意基础进一步崩塌、当民意与施政不断脱钩,这个城市会走向怎样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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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刊登于第185期《香港01》周报(2019年10月21日)《反映民意VS动员民意 为什么要做民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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