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运动员是“她”也是“他” 该如何安排出赛?
2014年,印度短跑选手Dutee Chand被验出睪丸酮含量不正常地高,以致她不得不退出该年的英联邦运动会和亚运会。她当时提出一个抗辩理由,乃根本没有证据显示像她一样的女性由此取得竞争优势。的确,好些研究均指出,睪丸酮对运动的影响因人而异,并无统计学证据支持两者存有关系。2015年,国际体育仲裁院(Court of Arbitration for Sport, 简称 CAS)便裁定荷尔蒙检测不妥当。换言之,性别检测再次闹出存废争议。
承接上文:“男扮女”跑接力疑云 体坛性别争议:难为男女定分界
2019年,IAAF终于得到CAS的首肯,宣布再次将荷尔蒙检测作为“性发展差异”(differences in sex development,DSD)的性别检验指标,惟今次则把上限由每升10纳莫耳降至每升5纳莫耳。这是基于一宗CAS最新裁决而作出的调整:2009年,南非“双性人”运动员Caster Semenya在IAAF世锦赛以破纪录成绩赢得金牌,她的睪丸酮不单不正常地高,更重要是,她的800米冲线时间亦不正常地好。
仅适用中距离国际赛跑
查阅世界成绩最佳的首2,500名800米赛跑女运动员,绝大多数的冲线时间均在2分钟至2分14秒之间,很少能够快过2分钟;而Semenya的最佳时间是1分54秒,在芸芸女性中绝对鹤立鸡群,甚至逼近首2,500名男运动员所跑出的1分45秒至1分53秒。
IAAF事后以私隐为由,没有公开她的睪丸酮数值(有传媒指,该数值比一般女性高出3倍),但就明确指出,她必须调整至与女运动员相适应的水平,亦即不能超出每升5纳莫耳的上限。该会强调,最新政策调整并非针对个人度身订造,相关上限是基于有卵巢的健康女性的睪丸酮最高水平。本来反对荷尔蒙检测的CAS亦同意了有关修订。
IAAF引述过去数十年的研究数据指,每1,000名精英女运动员中,就有差不多7.1人是睪丸酮含量偏高,比率高于女性人口140倍,而她们亦常常成功跻身颁奖台。因此,IAAF和CAS都认为问题须予以正视,并确定睪丸酮是导致两性体育优势差异的重大主因。事实上,当Semenya接受睪丸酮调整疗程后,她的表现果然倒退了4%。
新修订还收窄了适用范围,由适用于所有田径项目,改为仅涵盖中距离即400米至1,600米的国际赛跑赛事。IAAF指,中距离赛跑是睪丸酮含量提高后,选手表现提升最为显著的项目;而短跑、长跑等其他田赛项目在统计上则无明显影响。以上结果,是根据IAAF及《英国运动医学杂志》(BJSM)的研究制订,后者还指出,高含量睪丸酮仅能提供1.8%至4.5%的竞赛优势。所以,IAAF指,今次是采取了较保守及倾向宽松的态度,尽可能容许DSD运动员参与最多的比赛项目。
有人非议上述研究的有效性,毕竟“双性人”的研究样本不多,而BJSM的研究方法、立场等亦惹人质疑;有见及此,IAAF表明,若有进一步的证据或科学知识指出应合理地收紧或放宽新的规范,会方愿意作出检视。
新修订马上生效,最快适用于将在多哈举行的本届世界田径锦标赛,而相关DSD参赛者则须于新例颁布(即是今年5月8日)后的数天内,将血液样本交予当局进行荷尔蒙检测。
新例要求,在作赛前的六个月内,睪丸酮含量均不得超过每升5纳莫耳,但对本月底开始的多哈世锦赛来说,显然需要“特事特办”。IAAF表示,若有需要,可透过三个方法降低体内睪丸酮:一是服用按日的口服避孕药,二是注射环比的性腺刺激素释放激素(GnRH agonist),三是进行手术摘除睪丸(如有的话)。
包括世界医学会(WMA)在内,许多声音皆批评做法或会产生副作用,影响到运动员健康,譬如会增加体内脂肪、降低血红素浓度、造成肌肉流失,以至提高血管栓塞风险。
IAAF强调,会方并不坚持必须进行手术,至于其余两项则是可逆转的;此外,CAS亦认同相关由医疗专家提供的证据,接受这是世上许多“XX”女性的惯常避孕手段,而相关副作用可透过其他医疗办法纾缓。
睪丸酮检测的“漏洞”
荷尔蒙测试并非百分百完美,还在于时间上的漏洞。举个极端例子:有人在青春期阶段提早注射睪丸酮,其实已够运动员趁发育时大幅刺激肌肉和骨骼的男性化生长,建构出永久优势——也就是说,新例要求竞赛前6个月才限制睪丸酮含量,可能“为时已晚”。
始终,今日运动场上不单斗快、斗高、斗强,且还涉及国家层面的科研较劲,包括比拼谁的医药发展能在提升运动员表现之余,兼可规避荷尔蒙及世界反禁药组织(WADA)之类的药物检测。
不必讳言,服用药物提升表现已是体育界的“公开秘密”。七届环法单车赛冠军岩士唐(Lance Armstrong)便承认了原来一直有服禁药;吊诡的是,他悉数通过了期内共250次药物检测,即使出现阳性反应,他亦顺利以服用消炎药之类蒙混过关。2011年世锦赛的一个不记名调查披露,多达三分之一的选手承认在参与国际大赛时曾经使用禁药,但过去无法通过药检的比率只有1%至2%。
传奇的岩士唐遭褫夺相关冠军衔头,固然哄动全球;而更哄动的是,俄罗斯代表队在2014年的索契冬奥被WADA证实大规模用药,以致该国不单被褫夺一共13个奖牌,多达111名运动员更被禁止参与2016年的里约奥运,而且,那些运动员不能在2018年平昌冬奥代表国家,只能以中立身份出赛。过去,共产国家亦常为运动员注射类固醇提升表现,尽管这为运动员带来更大副作用,包括容易流产、诞下畸胎、有更高自杀倾向,以至于造成心脏衰竭等。
为了赢得比赛、赢得荣耀,由运动员到国家既可能不择手段,那么,国家在培育青年运动员时,预早为她们(及他们)注射额外睪丸酮刺激发育,而运动员亦同意相关安排,实非匪夷所思之事。事实上,为青年运动员预先注射禁药,好使提升效能的作用持续至将来,已不是罕见的操作;当然,相关副作用也会一直缠身。WADA的资源及人手毕竟有限,不可能监察全球每一个运动员或每一个训练场馆的日常运作。
继续阅读:运动场上的平权 开展“自订性别”新风气
上文节录自第181期《香港01》周报(2019年9月23日)《“他们”混合“她们”接力赛跑? 体坛性别争议:难为男女定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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