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议会.六】素人盼由下而上 改革失效区议会

撰文: 欧阳翠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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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议会失效,近年真正迫使政府正视地区民生议题的往往不是政党政客或区议员,而是民间力量。像水货客问题便是如此,区议会虽然有份参与,但真正导致政府加大打击力度的却是民间力量。自2012年起,北区水货客关注组多次举办光复行动,初次举行已有近300名网民响应,接连示威终于迫使三个政策局及八个部门举行会议,采取六项打击措施,包括由入境处全力巡查北区违反逗留条件人士及检控、通知内地注销遭检控旅客的来港签证、拒绝疑似水货客再入境等;港铁亦严格禁止乘客携带超出规定体积的行李。区议会在解决地区问题上,没什么效用,素人们却仍想入议会,这看似矛盾的心情,又如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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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区水货客关注组发言人梁金成仍相信,议会内外的力量合起来可迫使政府改变。(黄宝莹摄)

北区水货关注组召集人梁金成认为,政府的改变某程度上反映了行动的成功。“但你说是不是很大的成功,我觉得不是,因为问题仍然存在。”采访梁金成当天正好是星期六,从上水站到石湖墟,不管是商场还是地舖,药房还是药妆店,处处见到水货客的踪影,梁金成特地跟记者在上水各处视察,他感慨现时已无法说清哪里才是水货客问题最严重的地方了。

北区区议员刘其烽认为,政府愿意提出改善措施虽然和区议会有关,但不敢居功太多,“比如我们区议会有说修例,工作小组成立初期他们(区议员)有很多建议。但(政府推出措施)实质上是否因为区议会?明显不是的。立法会当时也有推动,这些是梁振英的‘政绩’,用来纾缓民怨而已。”

光复上水行动后,上水街头仍可见大量水货客,影响居民的日常生活。(黄宝莹摄)

屯门公园的情形也一样。真正令当局正视问题的,还是那次光复屯门公园的运动。早在光复行动出现前,屯门区议员谭骏贤便跳出议会,尝试去屯门公园指证制造噪音人士,不断逼康文署检控,但几年间署方只有三数次行动。“大群康文署职员加上警方代表去表演区,谁人大声就劝喻他们减少声量,再不听就需要有证人才发告票,但得到的结果是什么?所以是失效的。”这条路行不通后,他曾发动居民游行、去政总表达意见,又在共融游乐场开幕当日向政务司司长张建宗递请愿信,但都无法解决问题。

没政党光环更能动员

“当时整个社会气氛很低沉,从地区到整个特区政府也落后于民意、漠视民意。最后会发生什么?大家觉得建制机构如立法会、区议会反映不了民意,自然要透过民间力量抗争。结论是大家在累积怨气、愤怒。”在谭骏贤眼中,光复屯门公园便是在这股愤怒中产生。

光复屯门公园游行吸引了约一万人出席,谭骏贤认为是在一股认为现行制度失效的愤怒中产生。(资料图片/罗君豪摄)

屯门公园卫生关注组代表林宇轩在屯门居住二十多年,所读中学正正位于屯门公园附近。“大妈”问题困扰居民多年,他知道政府部门一直不作为,但对此束手无策,也想不到如何改变。刚巧反修例示威爆发,他在网上讨论区连登开了帖子,埋下光复屯门公园运动的种子。“这场运动中,港人的行动力很强,屯门公园更是关连到自己(社区)的议题,他们的行动很迅速,会做很多事情。‘6.9’、‘6.12’都是在网上平台交流讯息,叫人出来、去哪里等、要做什么,也是在讨论区扩散出去。”

关注组正是为了这次光复屯门公园运动而成立,主要代表除了林宇轩外,还有召集人巫堃泰和张可森,三人均是政治素人。“当日游行前11点才第一次见面,网友聚会。”林宇轩之前接触过巫堃泰,但和张可森素未谋面。“本来有政党想加入游行,民建联和其他泛民也想加入行动,但我们不想有其他的政治联系。有些市民见到和自己政见不同的政党加入,即使住在这个社区,也可能不想参加,所以想(行动保持)政治中立,令他们可以连系起来。”林宇轩说。

面对区议会和执法部门的不作为,(左起)张可森、巫堃泰和林宇轩以屯门街坊的身份,组织屯门公园卫生关注组,办了光复屯门公园运动。(欧嘉乐摄)

凝聚民意迫政府表态

和区议员刚好相反,三人没有政党背景和资源,以屯门街坊的身份走出来,反而史无前例地动员到近一万人一起发声。不禁令人反思,为何区议会多年来无法凝聚民意、压迫政府正视问题,反而是等到大批居民上街,才表态式地要取消不是问题根源的自娱区?

反修例抗争和社区议题之间的联系,是政府的施政无能和漠视民意。“社区和政治问题无法完全分开,遍地开花的意义,除了说营造一种全港的共识,还有让抗争不只停留在金钟或是港岛区。这次我们把两件事串连出来,才看到区议会的问题。如果不从这角度出发,如何去跟公公婆婆说区议会有这些问题?”张可森说。

张可森认为,行动由素人发起特别重要,是由下而上的公民参与。(欧嘉乐摄)

张可森认为,行动由素人发起特别重要,意义在于不是由上而下做一件事,而是由屯门街坊由下而上寻求改变,由大家一起共商,这正正是区议会应该做、却未能做到的事情。现时往往是政府定下了政策方向,再去问区议会是否同意,有没有什么地方需小修小补。

林宇轩表示,光复行动之后,区议会未有邀请他们组织的代表商议“大妈”问题的对策。“7月9日那天(区议会)开会,我们想以市民身份出席会议,却忽然有一批老人家很热衷去旁听,我们连进去也进不到。”

林宇轩表示,光复行动之后,区议会未有邀请他们组织就问题提出对策。(欧嘉乐摄)

巫堃泰提到,他们之前曾接洽过区议会,递过请愿信,但屯门区议会很少会主动约个人去商讨。“官僚的思维是你没有注册团体,不会跟你谈。就算坐下来谈,是由谁安排?是民政专员。”张可森亦表示,在官僚体制甚至区议会眼中,他们可能只是“nobody”。

巫堃泰认为,取消市政局和区域市政局造成地区治理失效的恶果。“以前仍有缓冲区,(两个)市政局仍可透过选举和议政方式处理文康娱乐的问题,屯门公园当年也是如此规划出来。有什么景观、如何规划、放置什么设施,均是商议出来的。他们有财政权,是实实在在有权力的机构,建市政大厦或艺术馆、项目有多大,这些全部可以讨论。”

巫堃泰认为,取消市政局和区域市政局造成地区治理失效,没有了由民选代表组成的缓冲区。(欧嘉乐摄)

“要解决区议会失效,不是改革区议会就可以。曾荫权时代每年有几亿元翻新地区设施,但康文署养了一群毋须向市民问责的人,到最后就衍生出管治问题。不同的光复行动(针对的议题)其实很民生,民生也要这么做。区议会是很‘唔掂’,但是否就要重设市政局和区域市政局?”巫堃泰认为,文康娱乐、城市规划的议题的确需要共议,但“看看今时今日香港的三阶段公众参与的城市规划,是失败的,有前设之余,运作模式也不是以解决议题为本”。

巫堃泰指出,市政局当年不属于任何政策局,但现时的区议会只是民政事务局辖下的咨询机构,如果把当年市政局的权力放回区议会,就会令很多区议员“膨胀”。“那你是否再𠝹区?区议会是由1.7万个选民去划分区域,𠝹区的原则由民政处DO(民政事务专员)跟ADO(民政事务助理专员)决定,所以‘行政玩晒’。(区议会)本身是个咨询架构,已定好了规矩,之后让你们自己竞争。那么有缺憾的机制,再多给它权力不一定是好事。区议会养出来的人,可能只是视野狭窄的人,我们需要的是可以宏观屯门区整体的人。以现行区议会的方式是做不到的,他们只是对那1.7万人负责而已。”

在制度外发声,对于改善地区问题的成效会不会较大?张可森认为不能这么说。“我们搞遍地开花,不单是解决社区问题,更要让大家知道,自己有能力解决社区问题。若果他当日有出来游行,但一星期后大妈再出来,他自然会问,为何我走了出来,大妈问题又故态复萌?”他们认为,这是公民教育的过程,令人们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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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节录自第177期《香港01》周报(2019年8月26日)《素人盼由下而上 改革失效区议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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